“真的成了?”一位老爷子挑了眉头问。
“真真儿的成了, 县衙里红光映了半边天呢!”一个尖瘦的书吏点头哈腰的应承着。
“那便好, 去向县治和京城的人传消息,咱们把这事儿闹大, 我看他一个小流民有多少能耐?”老爷子半眯了眼恶狠狠地说。
“您放心,小的一准儿把这事儿弄的妥妥的。”那书吏谄笑道。
据说县学试要重考、百姓的税收要重新厘定, 甚至有人说税粮被烧了,大家得多纳钱物……一系列的消息真真假假假,让县里的百姓心烦意乱。
庄充是在赌场被抓住的, 等他挣挣扎扎被推搡到县衙大牢的时候, 那股子酒意才彻底下了头。
八月下旬的大牢里, 冷森森的,除了一堆破烂的稻草,就只有几只瘦耗子在空旷的院子里散步。六安的大牢空了挺久的了,本来六安民风就不是刁滑的那种,崔瑛又接二连三的弄出了许多就业机会, 老百姓挣钱都挣不过来,暂时还没功夫想些歪心思。
庄充有点害怕又有一点得意,他以为那一场火必然烧得极大, 否则抓他的尤湘脸色也不会那么可怕。但如果事情闹得太大, 身后的人家会不会将自己当替罪羊丢出去,他也没太大把握,杀人放火一向是重罪, 轻者流放, 重者杀头。
“亏得我担心你, 原来你竟设了个局,将我也套了进去。”成寅一听到学生传言的县衙大火,外套都没穿,披头散发地就冲到崔瑛家里,却见崔瑛和叶知秋穿着整齐,正颇有些闲情地看崔瑛表演功夫茶。
崔瑛奉上一杯茶道:“也是真挺险的,不是有义民通风报信,尤班头敏锐,张班头当机立断,这场火怕是早就烧起来了。”前面的话语还算斯文,但最后一句,崔瑛说起时简直咬牙切齿。
六安的书吏吕蒙正上任时已经在崔瑛的帮助下清过一批了,但吕蒙正上京叙职的时候早,皇帝将六安留给崔瑛练手,派他下来迟,这一来一回有半年时间六安就没有县令主政,只靠万事不管的县丞和刚接任不久的主薄根本弹压不住底下为所欲为的书吏。
伪造文书,抢夺民田,敲诈勒索,吃了原告吃被告什么的,一堆小巧手段使出来,都是踩着老百姓不值得反抗但也足够伤筋动骨的分寸来。
崔瑛上任之后,因为手边能用的人太少,暂时不敢大动书吏,直到这一年两税纳完,才开始登了告示要择些识文断字的人充任书吏。崔瑛在登告示之前就防了这群书吏狗急跳墙,先提前将三班衙役收拢在手,又梳理了全县的信息,还叮嘱了两个班头小心一些异常的动向。
结果虽然没有出乎崔瑛的预料,却也让他心惊肉跳了,崔瑛只以为这些人会偷出有问题的帐目,或者逃窜边州,他甚至想过这些人会不会杀人灭口,却没想过,这些人竟然丧心病狂到要点火烧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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