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铮没来由的感到一阵心冷,魏承德说得没错,天威难测,皇上眼看已是风烛残年,要将手中的皇权交出去了,这个关键而敏感的时候,任何人掀起一点点小风浪,都是皇上不愿看到的。比如那个叫叶文江的岳州举子被害,搁在平时,这只是一件普通的凶杀案,可太子掺和进来了,妄图以此事作为扳倒胖子和两位王爷的武器,这事儿就不一般了,相信皇上对太子的意图也非常清楚,所以才顺水推舟,命自己来处理此事。
皇上这是给自己出了一道难题呀。
魏承德的话说得有点含糊,有的话是不能挑明了讲的,能说到这个程度,老头已算很够意思了。
方铮若有所悟,拱手朝魏承德笑道:“多谢魏大人指点,都说姜是老的辣,此言果然不虚呀……”
魏承德捋着他那把精心修剪过的美须,笑道:“方大人客气了,老夫只能对你说这么多,若欲立足朝堂而不倒,很多事情还是要靠自己去领会的。”
出了宫门,方铮径直回了府。
刚打算坐下来好好想想叶文江的案子该怎么办时,下人送来了一张帖子,言道英王请他到邀月楼一聚。
“这个英王挺会做人的啊。”方铮将那张做得精美别致的帖子翻来覆去看了一会儿,慨然道。
京城人都知道,邀月楼是方家的产业,英王选在邀月楼宴请方铮,这个举动首先就向方铮释放出最大的诚意和善意。
方铮看着帖子,叹了口气,这顿饭,实在不容易吃呀。
皇上希望他和英王保持不咸不淡的关系,太子则希望他们掐起来,最好来个同归于尽,胖子能力最弱,还眼巴巴的指望着自己给他撑腰,英王今日这态度,看来是想主动结好于他了。
各方态度不一,目光各异,心思各异,何去何从,实在很伤脑筋呀。
换了一身便服,方铮出门赴会去了。
不管英王想对自己说什么,至少这顿饭是他请客,大早上挨了方铮一顿痛揍,晚上还得请方铮吃饭,方铮觉得自己挺给穿越人士长脸的。
邀月楼离方府其实并不远,插过一条街便到了。方铮没坐车也没乘轿,手中把玩着一把镂金象牙折扇,闲庭信步般轻松的来到了邀月楼。
此时已是掌灯时分,很奇怪,今日邀月楼内冷冷清清,一个客人都没有。
门外站着一个管家模样的中年男子,见方铮到来,忙迎上前去,躬身道:“小人见过方大人。英王殿下已等候大人多时,大人,请。”
方铮瞧了一眼空荡荡的楼内,奇道:“今儿怎么了?我方家要破产了?怎么一个客人都没有?”
中年男子陪笑道:“王爷喜清静,今日特意包下了整座邀月楼。以示宴请大人之诚意。”
方铮吃惊的睁大了眼:“包下了?”
随即方铮撇了撇嘴。负着双手往里走去,边走边咕哝:“包青楼,包画舫,你包什么不好。非得包酒楼?太浪费了,折现给我多好……”
英王坐在邀月楼五楼的一间雅间内,正饶有兴致的欣赏着墙上挂的一幅仕女图,见方铮进来,立马大笑道:“方大人赏脸拨冗。本王承情了。”
方铮目光飞快的一扫,发现雅间内只有他和英王二人,此乃敏感时期,为掩人耳目,二人不约而同的连一个侍卫都没带。
方铮见英王的脸仍然肿着,认不太出原来是啥模样,咧开嘴一笑,疼得脸上直抽抽,可他仍然强自笑着。仿佛只有笑才能显出他的诚意。
不过英王脸上在笑,看向方铮的眼中却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恨神色。方铮知道,英王现在必已知晓,早上那顿胖揍是他所为了,京城说大不大。这事儿想瞒是瞒不住的。只是出于某种目的,英王暂时不便与方铮翻脸罢了。
方铮见英王这副令人发噱的模样,不由心中暗笑,拱手道:“英王殿下如此客气。下官怎敢不来?”
二人客套了几句,便入了座。
不多时。菜便端了上来,二人又东拉西扯聊了一大通闲篇,酒过三巡后,英王这才说到了正题。
“本王今日相请方大人,有一事相问,还望方大人不吝赐教。”
“王爷尽管开口,下官绝不答应。”
“啊?”
“哦……不好意思,下官说顺嘴了。王爷尽管说,只要不是借钱,一切都好商量。”方铮笑眯眯的给英王斟满了酒。
英王闻言眼中闪过几分轻蔑,如此市侩之徒,不知走了什么运,居然身居高位,老天实在不公。
“那本王就直说了。今日早朝,父皇命大人追查叶文江被害一案,不知大人的意思是……”
英王说这话的时带着试探的语气,眼睛一直盯着方铮的脸,似乎不想错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方铮仍是一副笑眯眯的模样,滋溜了一口酒,慢条斯理的打起了官腔道:“身为臣子,当然要尽忠职守,为皇上分忧,皇上的旨意,臣子要一丝不苟的做到,这才叫忠臣嘛,王爷你说对吧?”
“这个……当然,当然,呵呵。”英王强笑了几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