藏在人群中的宇文时中看了一眼吴敏,心情就很复杂。
众所周知,吴敏和李纲的关系已经不能用至交好友形容,吴敏那张嘴是他自己的,但也可以是李纲的。
所以李纲捞赵良嗣这么个烂人干什么?
答案呼之欲出。
“三哥何其迂气,竟看不出李纲的城府了!”
凄然老师坐在哥哥宇文虚中面前,就更凄然了。
“还望我兄教我。”
宇文虚中是个将知天命的中年文士,与宇文时中长得虽像,却更年长,也更有气度,因此就没有那个非常凄然的气质。
“你防着康王和朝真帝姬,以为李纲也当防着,是不是?”
“康王人望甚高,朝真帝姬心胸更似男儿,太原一役,岂不令人动容?”凄然老师叹气道,“官家虽为圣主,却非杀伐决断之人,我因此不得不日夜悬心。”
“嗯,”宇文虚中应了一句,“可这与李纲有什么相干?”
凄然老师眉头紧皱,“如何不相干?他既为右相,理当……”
“他既为右相,理当尽其职,可我问你,他尽的是官家的职,还是社稷的职?”
这话凄然老师一时间无法理解,“官家与社稷岂有分……”
他理解了。
他凄然了。
他不仅凄然,还愤然了:“李纲欺君太甚!”
哥哥端坐在他对面,冷冷地望着他。
“他又不是从龙旧人,是你想左了。”
赵良嗣被从宫里送了出来,没能回家,直接就给下狱了,等待往脸上刺字之后发配。
哦对了,既然他是个罪人,朝廷决定,赐的姓也收回去了,他现在不再是延康殿学士、提举上清宫,光禄大夫赵良嗣,而是罪犯李良嗣了。
烈火烹油,鲜花着锦的日子好像一场梦,门口的车水马龙,往来的达官显贵,舍弃故主换来的富贵终究是消散如云-->>
烟了。
听起来非常惨,但其实也不是特别惨。
牢房被收拾得很齐整,囚服里面能穿两件厚衣服,床上有干净的被褥,夜里还有个炭盆可以烤火。一日三餐不吃牢里的,有外面送进来,有鱼有肉有汤有水。
还有个高大果隔着栏杆在那呜呜地哭。
“爹爹!”他哭道,“帝姬不曾失言,她对儿说一定要救你出来的!她果然救你出来了!”
爹爹也在这边抹眼泪,“我儿长大了!若非我儿得了帝姬的青眼,我这等罪人早该化为白骨了!”
“爹爹!”
“四哥!”
隔着栏杆,不能抱在一起哭,但场面依旧很动人。
想让李良嗣继续在汴京城里风风光光是不可能的,他已经是各派公认的过街老鼠了,刺个字,像老鼠一样给全家赶出去,已经算是朝廷的恩典了。
至于发配去哪,这就很无所谓了,只要往西边发配,义胜军也好,晋宁军也好,捷胜军也好,难道没有帝姬的人情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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