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结队而行的女郎,有骑马而过的郎君,还有坐在楼上高谈阔论,引得楼下女子频频侧目的“人样子”。
“那就是禁军。”
楼下走在最前面的那个就眯了眼睛向上看,看了一会儿,又低了头,冷冷地笑了一声。
“当真是个‘人样子’。”
“灵应宫就靠着这样的人守着么?”他身后的人就鄙薄着,往身后看去,“你们却也忍得。”
后面的人一直是低着头的,穿戴也比前面的人破烂许多。
“帝姬将田又佃回给大伙儿了,我们走了几个村落,都说帝姬是个好的。”
为首的就狠狠向地上吐了一口口水,“她是个好的,怎么不将田地还给你们,倒学会了李彦那一套——”
“她到底没收那许多……”
有人忽然就暴怒起来:
“她一文也不当取!”
这一声太过响亮,立刻引得周遭人侧目,他们便又很敏捷地低了头,三三两两地散开。
一群人凑在一起是很显眼的,可散进那些巷子里之后,也就再也见不到了。
只有为首的这几个,还走在城内的大道上,一步一步,向着灵应宫进发。
灵应宫的大门寻常是不开的,也不接待什么客人。
如果有人想来灵应宫供奉参拜神仙们,要先递个信进来,帝姬看过了,同意了,才允许进。尤其帝姬伤势还没痊愈,灵应宫的大门更是关得严严实实的,除了内侍可以从侧门进出,挑水运菜扔垃圾,禁军也只是在道观外守着罢了。
因此帝姬就得以一个人坐在前殿的台阶下,对着她的小堂妹发发呆。
兴元府气候比汴京温和,下过几场秋雨,现在太阳又出来了。白日里不觉得酷热,夜里也不觉得寒凉,族姬头顶就生出了几棵草,那抹翠色在风里摇摇晃晃的,就显得太湖石上面的红痕更加刺眼。
你心里,什么都知道。
它突然冷不丁地冒出来一句,就吓了赵鹿鸣一跳。
她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她坐在灵应宫里,一天天的不出去,她能知道什么,她什么都不知道!
那抹红痕似乎渐渐地向她而来了,在泛着阳光的一片青砖石上,悄然流淌过来,抚摸着她的手,安抚着她,嘲笑着她:
你明明都知道的,贼人若是进城,他们会只抢道观,不伤无辜吗?
她脸上的惊慌就淡下去了,冷冷地注视着它。
它还在悄悄地说些什么。
啊呀,啊呀,你明明知道这一切很有可能发生,你也完全有能力制止,是不是?
她当然是可以制止的,她有一百个办法,去寻县官,去寻县尉,甚至她也可以去找宇文时中来——她制止了,她就再也没有理由获得一支军队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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