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绍祖一看见她,就觉得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牙根儿都痒痒的同时,却又从那牙缝里丝丝的往外冒凉气,之前让金桂摆弄的那一下,实在是印象太深刻了,让他对这个泼妇又恨又惧,就像此刻,自己明明是坐在高头大马上,俯视着那腰不盈一握的女人,可感觉上就似是矮了一头一般。
孙绍祖脸红脖子粗的不知道该怎么开口,却见金桂把头一扬,眉头一皱,冷哼一声道:“有你这么见亲戚的吗?就在马上?你是自己个儿下来?还是要我帮你下来?”
这若是平常人,孙绍祖不但不会下马,八成还会调笑几句“你怎么让我下去啊”或是“不如我抱小娘子上来吧”之类的混账话,可是面对金桂,不知怎么的,脑子里就掠出当日她一脚把自己踹了个大马趴的情景,再想一想,自己心爱的大马要是也被那三寸金莲一扫,倒不倒还在其次,那马腿可是比人腿细,再给扫断了,让自己摔下来,那丢人就真丢大发了。因一时惧怕,竟真的就跳下马来。其他人一看,好嘛,主子都成软蛋了,自己还充什么大尾巴狼?一个个也都灰溜溜的下来。
这把后面看着的宝蟾和司棋羡慕的,心想啧啧,就一句话啊,竟然真把那些凶神恶煞的男人给哄下来了。似乎也不关乎言语严厉的事儿,只是大奶奶往那里一站,那个气势,就连后面站的我们,都觉着高山仰止似的,想来那孙绍祖大概也是受这个影响。
被夏金桂一句话挑落下马,孙绍祖只觉得面子里子都丢光了。憋得脸红脖子粗,才憋出一句话来:“你……你算是哪门子的亲戚?也来送我媳妇?”
金桂冷笑道:“我和她虽然关系有些绕,但她见了面,总要叫我一声嫂子,我总要叫她一声妹妹,你说,我送不得她吗?还是说,孙大人有什么意见呢?”说到最后一句话,每个字都似从牙缝里挤出来,眼神也倏然凌厉,吓得孙绍祖心肝一跳,以为这泼妇就要当街动手,不由得便往旁边错了一步。
金桂心中暗笑,心道这男人忒也没用,欺软怕硬的货。面上泛起胜利的笑容,淡淡道:“算你知礼,知道给奶奶让地方儿。”言罢也不管旁边的孙绍祖气的眼珠子都要凸出来,她款款上前,对着马车叫道:“妹妹出来,嫂嫂有几句话要嘱咐你。”
马车里好半晌没有动静,金桂柳眉微皱,旋即便明白过来,不由大怒道:“车里面可是有那不长眼的混账婆子?告诉你们,今儿从头到尾,老娘可是以礼相待,算是为我这妹妹给你们孙家一点面子,你们可别给脸不要脸,惹得老娘性子上来进马车,发现我们姑娘身上有一丝伤痕,老娘活吃了你们。”
她一口一个老娘,听上去当真与泼妇无异了,只吓的车里两个看守迎春绣橘的婆子噤若寒蝉,但想到自家主子的吩咐,那手却也不敢松了,只是在心里惊恐道:刚刚说话还是好好儿的,怎么转眼间就变成了夜叉?难怪人家都叫她京城第一悍妇,果然是名不虚传,我的个天啊,寻常女孩儿家摊上这名声,早一头碰死了,亏她怎么还有脸面活着,还这么飞扬跋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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