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柱子那一声儿,也把曲绍扬给惊醒了,他急忙从花棚里出来,就见到大柱子呆愣愣的看着远处。
“大柱子,咋回事儿?你瞅见啥了?”曲绍扬赶忙问道。
“一个小媳妇,刚才就在锅边儿上,偷吃咱的窝头和咸菜呢。”
大柱子指着锅灶的方向,惊魂未定的说道。
“啥玩意儿?净瞎胡说,这深山老林,哪来的女人啊?
再说了,我今晚上蒸的窝头都吃完了,一个也没剩,上哪儿偷吃去?”
曲绍扬闻言,哭笑不得的摇头。“你这是睡觉睡迷了吧,眼花看岔劈了。”
这时候,头棹和几个人也走了过来,询问怎么回事儿。
“没事儿,大柱子睡迷瞪了,说是看见个小媳妇在偷吃咱的饭。”曲绍扬笑笑,解释道。
“草,这荒山野岭哪来的小媳妇?小屁孩牙子,这就惦记小媳妇了?”二柜李永福一听,乐得不行。
众人一听,也跟着乐起来。
“不是,不是,我真看见个小媳妇,个头不高,穿着格子袄,长得还挺俊的。”
大柱子急了,面红耳赤的辩解着。
“我就说不让你讲女人吧?这下好,大柱子睡觉做梦都梦见小媳妇了。
得,都回去睡觉吧,明天一早就得起来呢。”水老鸹摇摇头,转身回花棚里睡觉去了。
不管大柱子怎么解释,众人都不信他,各自摇着头回去重新睡觉。
大柱子没辙了,拽着曲绍庭一起,去草丛里撒了泡尿,然后回花棚睡觉了。
第二天一大早,曲绍扬几个就起来做了饭。众人吃过早饭后,解开绳索,继续向前流放。
晴天丽日,山秀林翠,两岸崇山峻岭危峰兀立。
草木初发,枝头绽放新绿,山崖上争相绽放的映山红,如云似霞,美不胜收。
天光山色倒映江中,江水呈现出如公鸭头顶羽毛般的美丽翠色。
木排顺水漂流在江中,沿江风光绮丽,要不是这荡漾着波光的江水下暗藏凶险,如此行走在江中,倒是满惬意的。
二棹王长亮走进花棚里,到小桌前沏好茶水,双手端着送到李永福面前。“二柜,喝口茶。”
转回头,王长亮又招呼水老鸹,“头棹,进来喝口茶吧,刚沏的,色儿正好。”
赵大奎这个人吧,干活还行,对人也不错,就是这张嘴太碎,太能说,对着棵大树,他也能说半天。
至于曲绍扬为啥第一次放排就能当边棹,那也是他凭本事挣来的。
水老鸹可不是一般人,作为头棹,他必须为所有人负责,他选曲绍扬,自然有他的道理。
曲绍扬不接话,赵大奎也不恼,依旧自顾自的说话。
“哎?你们知道,这条江为啥叫鸭绿江么?这江水为啥是绿色的么?”
此时第二张排上有三个人,曲绍扬和大柱子都是头一年上排,赵大奎又忍不住卖弄起来。
“为啥啊?”大柱子岁数小,好奇心重,一个没忍住,就接了话。
赵大奎得意的笑起来,清了清嗓子,就打算给这俩初把儿讲讲典故。
“等木排靠岸了,你俩再好好唠,这会儿还是消停点儿吧,当心头棹听见。”
这江上处处危险,大意不得,曲绍扬可没那个闲情逸致听典故。
正好这个时候,前头传来了头棹的声音,“都注意点儿啊,前面快要到老恶口了。”
老恶口,江水湍急,暗礁密布,悬崖陡峭,而且天气阴晴不定,是鸭绿江上出了名的险滩恶哨。
众人闻言,心头一跳,全都打起精神来。
木排顺水前行,众人明显感觉出来,江水流的快了,原本平稳行进的木排势如奔马一般,极速向前漂流。
而且,天气也变了,原本晴朗的天空,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堆起低垂压顶的黑云。
老式硬穿木排,每张木排长约八到十丈,大概可以编木材近两百立方米。
一共十张排,首尾相连,前后照应,差不多有半里多地长。
木排在江水当中左摇右荡,排头水线翻起两三米高的浊浪,极难控制。
此时若是排头离开水线,就会被急流推着冲出去,碰到暗崖上。
后面的木排在江水冲力下继续向前,最终全堆积在排头,那就是放排人闻之色变的起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