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一路听,那脸色就一路红下去,到最后已经红到黑了,咬牙道:“你是什么东西,一个小丫头,也敢对我说这样的话?!”忽然又觉得她有几分眼熟:“你是这府里的人?!好大的胆子!居然对我如此无礼!”
春瑛丝毫没被她吓倒:“二少奶奶是大家闺秀,怎的把规矩忘了?您当日刚进门时,教训这府里的丫头,可是命自家丫头发话的。这原是做主子的自重,不与底下人一般见识的意思。我们老太太见你是小辈,不想驳了你的面子,叫你家长辈难堪,因此命我们做丫头的代为开口,其实说的是我们老太太的意思。我做丫头的自然不敢跟二少奶奶无礼,只是我们老太太难道连管教晚辈媳妇儿几句都不能了?!二少奶奶,你是知礼的人,不妨细想去!”
梁氏脸色更难看了,二老太太对春瑛的话挺满意,便淡淡地点了点头:“算了,她听不进去,说再多话也是白搭。回头提醒我告诉你们太太,寻访京中人家的女儿,还得细细打听了才好,想来这京城人家,名不副实的事儿也多。”说罢也不理会梁氏,扶着秋雁的手便径自往院门里去,老太太身边的纹玉早就听到消息迎出门来,扶住二老太太的另一只手臂,缓缓前行,嘴里还说着老太太早就等急了之类的话。
梁氏见院中的小丫头们探头探脑来偷看自己,周围又有婆子媳妇私下议论纷纷,觉得丢脸至极,又羞又恼,一脚踢开曼如,瞪她一眼:“都是你这贱人害的!看我回去不煎了你的皮!”说罢甩袖而去。
曼如颤抖着爬起身来,眼泪汪汪地转向春瑛,眼中隐隐有些妒忌,又带了几分欣喜:“春儿,你是来救……”
不等她说完,春瑛便打断了她的话:“崔姨娘?还是该叫你姑娘?”
曼如脸色一白,吱唔着不说话,便有媳妇子在旁笑道:“这是曼姑娘,可是二少爷的心头肉呢!”引得周围人窃笑。曼如紧咬下唇,双手绞帕,眼中带了几分忿恨。
春瑛见她真的成了二少爷的通房,便淡淡地道:“既然是二少爷屋里的姑娘,还请多劝着你们奶奶,在长辈跟前,别忘了礼数。”然后转身就进了院门,毫不理会她那泪汪汪的双眼和连声呼唤。
春瑛进得正屋中,见屋里没人,心里正疑惑,旁边暖玉就迎了上来:“老太太和二老太太在暖阁里呢。”接着顿了顿,“原来你去了东府。”
南棋出嫁后,暖玉曾经在表小姐院里服侍过一段时间,算是熟人,自然也知道当初一帮姐妹们的遭遇,她是老太太的人,没受牵连,但心里也不是没有想法的。如今忽然重遇春瑛,自然感慨万分。
春瑛鼻子一酸,忍住了,小声问:“其他人怎样了?”暖玉也压低了声音:“大少奶奶接管家务后,她们都派了新差事,不过混日子罢了。快随我进去吧,免得里头问起。”春瑛知道现在不是叙旧的时候,忙跟着转进了里间。
老妯娌俩正聊着方才在院外发生的事,老太太叹道:“不怕弟妹笑话,我真是拿这些小辈没法子了!我才好了些,想着今儿天气好,还打算到院里走走的,谁知那梁氏一大早过来呆坐着,既不懂得说笑,也不合群,我跟孙女们玩笑,她还要在旁边摆张冷脸。跟她来的那个……记得是媳妇儿给敞哥的丫头,叫什么……曼如,开了脸的,嘴巴还算甜,哄得我老婆子笑了几声,谁知道梁氏立刻就带了人告退,一出门便骂开了。我在里头都听得一清二楚!这不是嫌弃我老婆子不中用了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