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瑛应了,捏着鼻子去厨房。程大娘不管,她便干脆利落地煮好解酒汤,硬灌石掌柜喝下,胡乱给他擦了把脸,又替他脱了鞋帽,解下腰上的佩件,把他的脚扯回床上,拉过被单盖好,免得他半夜着凉,这才吹灯出门。
石掌柜和衣囫囵睡了一夜,没有着凉,却犯了宿醉,第二天早上仍旧睡得象死猪似的,怎么叫也叫不醒。程大娘见状,只得让他歇息一日,前头的生意交给伙计们照管就好。
云想阁原本雇了两个伙计,都是用老了的,不管是招呼客人还是买卖衣料,没了石掌柜也能应付,但吃过午饭后,却来了一件麻烦事。
一个声称是昨日请石掌柜吃酒那位绸缎商的伙计的男人,带着几大车衣料上门来了,说是石掌柜昨天跟他们当家说好了的,以三百两的价钱买下这些上好的料子,现银交易。两个伙计听说金额这么高,不敢擅作主张,只得报到程大娘跟前去。
程大娘听了报价,便眉头大皱,瞪了房门外的伙计一眼:“这么大的生意,你们急什么?!大不了叫他回去,等我兄弟醒了再说!”
那伙计一边擦汗一边道:“大娘,耽搁不得,那人说他们掌柜原是急着将货物脱手好拿了银子回乡,才卖得这样便宜。若我们应迟了,他便拉到别家去了。”
“爱卖不卖!又不是只有他一家卖料子。”程大娘翻了个白眼,漫不经心地绣着手中的活计。
“话不是这么说的。”伙计又悄悄擦了一把汗,“他们的价钱打了七折,比别家便宜多了。再说,如今天气这样热,店里做夏衣的料子都快卖光了,再不进货,咱就没法做生意了。近来有好几家大店铺把持着货源,掌柜的准备好了银子,也没处买去……”
“得了得了!”程大娘满脸不耐烦,拿起帕子抹了抹额上的汗,叫过春瑛,“你去,拿几匹料子进来给我瞧瞧,就说我要验货!”伙计听了大喜。
春瑛应了,随那伙计出了店面,见那人坐在柜台对面的椅子上,翘起二郎腿,嘴里哼着小曲,一双小眼却滴溜溜地转。她心中先添了不喜,脸上却丝毫不露,走到跟前福了一福,道:“这位爷,咱们大娘想验验货,不知你能不能拿几匹料子给我们瞧瞧?”
那人瞥了她一眼:“都说好了的,拖拖拉拉的做什么?要是信不过,趁早儿明说,咱拉别家去!加一成价,也能顺利脱手!”
柜台里的伙计抬眼看了看春瑛,春瑛笑道:“瞧您说的,朋友归朋友,生意归生意,正因为是熟人,才要验明白了,将来出了什么事,也不至于说不清楚,以至于坏了朋友情谊呀?”
那伙计也在旁笑着劝道:“不过是走个过场,您看,咱们掌柜的不方便,这么大数目的银子,总要大娘点头才成。她又不认得贵宝号,小心些也是有的。”
那人想着这位大娘不过是个无知妇人,便应了,挥手让跟班带春瑛去车里拿料子。春瑛留了个心眼,每车都随机抽了几匹,不同的料子各有两三匹,前后搬了十来匹料子回后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