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二人,都是军中宿将。
常言道,一将功成万骨枯。
他们能在军中练成现在的武功,坐上现在的位子。
底下的士卒,不知道换了多少茬,死过多少茬。
他们早就麻木了……
麻木得,听完张楚说完这番话后,才恍然觉悟,自己是不是太不拿底下的大头兵们当人了?
可明明……张楚是比他们更大的大人物啊!
玄北州谁人不知道北平盟盟主“霸刀”张楚的名头?
他可是杀得燕西北江湖颤抖的狠人啊!
他怎么还能有这种心态?
难不成是作秀?
……
张楚并没有压低自己的声音。
周围的将士,都听到了。
一阵良久的沉默后。
一个个坐在地上的士卒,都站了起来。
“将军,动身吧,标下不惧死!”
“只要能干死狗日的北蛮子,标下纵死不惜!”
“标下愿为将军马前卒!”
呼喊声此起彼伏。
一双双炽烈的双眼,从四面八方望向张楚。
天很寒。
他们心头却很暖。
当兵吃梁。
他们怕死吗?
肯定是怕死的。
蝼蚁尚且贪生,何况人乎?
但他们真正害怕的。
是像一颗野草一样,无声无息的死去。
是遇到一个不拿袍泽的命当命的上官!
只要死得有价值。
只要不是被上官当炮灰。
真要死。
死又何妨!
张楚慢慢转身,目光扫过一双亮晶晶的双眼,心头亦有一股滚烫的情绪,在激荡、在翻涌!
他常常为自己不再年少,却还是不够稳重而自省。
也常常为自己没有与他现在的地位相匹配的城府和冷血而警醒。
他已是将军。
不该像是大头兵一样冲锋陷阵。
他已是玉璧。
不该像瓦罐一样碎在井边。
可每每遇到这样的场景,他总是无法克制自己,不去做他该做的事,不去说他该说的话。
为什么呢?
或许,是不愿做恶龙。
又或许,他只是想做个人……
何为人?
有父母,有妻儿,有兄弟,有挚友。
有喜怒,有哀惧,爱恶欲,七情俱。
他是张楚。
不是北平盟总坛大堂上那把交椅。
“你们有人认识我!”
“有人不认识我!”
张楚开口了,语气起初还算平静,但几句话后,便越来越激昂,激昂得像是战鼓,声声锤得人心脏澎湃。
“我叫张楚。”
“锦天府梧桐里的张楚。”
“你们的将军!”
“我有很多弟兄。”
“他们个顶个的都是好汉子!”
“北蛮人杀过来的时候。”
“谁都没尿裤子!”
“个个都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跟北蛮人干!”
“我以他们为荣!”
“现在你们也是我的弟兄!”
“因为你们也都是好汉子!”
“我佩服弟兄们!”
“我张楚能与你们并肩作战,是我的荣幸!”
“我们现在去捅北蛮人的屁股!”
“十几万北蛮人的屁股!”
“可能会死!”
“但为了北疆防线上这二三十万袍泽弟兄!”
“为了玄北州这数百万老百姓!”
“为了我们的老父老母妻儿弟兄!”
“我们不但得去!”
“还得捅穿那十几万北蛮人的屁股!”
“我会一直冲在你们前头!”
“你们的刀!”
“你们的箭!”
“向着北蛮人!”
“也尽管向着我!”
“我若退!”
“弟兄们就杀了我!”
“我若不退!”
“弟兄们就跟紧我!”
“我杀到哪儿!”
“你们就跟着杀到哪儿!”
“此战若胜,我给弟兄们摆酒庆功,大口酒、大口肉,要多少,有多少!”
“此战若败,我与弟兄们一同下九幽,再扯旗,跟北蛮人决一死战!”
“万胜!”
张楚高高举起的紫龙刀,脖子上青筋蹦起的爆喝道。
“万胜!”
三万人惊天动地的呼喊声,在无边的旷野之上回荡。
星星之火,终成燎原之势!
王俊雄和周宁见状,暗中交换了一个眼神。
二人都在对方的眼中,看到了自己心头所想:果然是收买人心!
怪不得人家能做玄北武林盟主呢!
顶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