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楚坐回黑铁大椅上,端起茶碗慢慢喝着。
他安坐了片刻,见无人前来,再一看门外的天色。
哟,都中午了。
下班下班。
……
三日后。
陇西镇风家正堂。
皓首白发的风四相,高居堂上。
一众须发花白的风家族老,分列两侧。
风四相一手把玩着腰间的玉佩,面色平常的轻声道:“老三家孩子的书信,大家伙儿都已经看过了,有什么说道,就说说吧!”
他的话音刚落,堂下就有一名的体格魁梧,豹头环眼的黑衣中年人,一拍座椅霍然而起:“四叔,还能有什么说法?您一直说持家要低调,要低调,现在他张楚一个落魄户子弟都敢欺我风家头上了,难不成我们还要低调嘛?”
“老七说得对,简直就是吃了雷的胆子!他张楚也不想想,当年要没有我风家捧场,他能有今日?”
“对,四叔,不是侄儿要埋怨您,侄儿早就说,这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不能交给外人、不能交给外人,你非不听,现在好了,人都骑到我风家头上拉屎拉尿了!”
“四叔,您发话吧,只要您发话,侄儿这就派人去请乐掌门和九阳上人,咱们联手,卸了他张楚玄北武林盟主的位子,再将他赶出玄北州自生自灭去!”
“队,四叔,您老说句话吧,我们都听您的!”
一时之间,风家正堂内是群情激奋,个个拍桌而起,怒得是脸红脖子粗!
风四相面色不变环视了一圈,眼眸之中看不出什么喜怒。
他转头望向坐在他右手边首位上,拄着拐杖一言不发的风不觉,温言问道:“老二,北平盟的人到哪儿了?”
风不觉恭声回道:“已经进入康宁郡,最迟后日一早,就能抵达陇西镇。”
风四相:“来了多少人?”
风不觉:“三百,披红挂彩、敲敲打打,听说很是热闹。”
风四相一转脸,脸色陡然冷了下去:“你们听到了吗?三百,披红挂彩、敲敲打打!”
堂下顿时鸦雀无声,一个个须发都已经斑白的中年男子静若寒蝉的望着风四相,大气都不敢出一声儿。
“他张楚要真要欺我风家,来的就不会是三百,而是一万披甲执锐的红花部众!”
有人闻言,不服气的怒声道:“他敢!”
风四相的声音比他还怒:“他凭什么不敢?我风家是大过北蛮人还是大得过应天府魏家?”
堂下立刻就安静下去了。
风四相的怒气确是一点都没有平息的意思:“你们这些饭桶,当年无生宫和天行盟联手进攻玄北江湖之时,我问你们,谁肯出山统领玄北江湖跟无生宫和天行盟干,你们一个个是怎么回应我的?”
“四叔,我家里还有三千多亩地要管呢,哪有功夫去跟无生宫和天行盟干仗?”
“四叔,您是知道我的,我家那口子管得严,就怕我出去纳了小的。”
“四叔,我孙儿才刚满月呢,我现在出去跟无生宫和天行盟干仗,那不是给他造孽么?”
“现在倒好了,瞅着人北平盟风生水起,一个个来埋怨我这个老不死的,有好事儿向着外人?”
“你们的良心,被狗吃了吗?”
“还落魄户,人张楚是飞天,杀过飞天的飞天!”
“就你们这群饭桶,撂一块儿都不够他一只手砍的!”
“怎么着?”
“你们还指望我这把老骨头,出去给你们这些饭桶争江山?”
“你们好意思!”
“我他娘的还要脸呢!”
苍老的怒喝声,在巍峨的大堂内回荡。
一干老帮菜都低着头,连看都不敢看堂上横眉竖眼的风四相一眼。
风四相犹怒不可遏,阴阳怪气的说道:“怎么?这会儿哑巴了?你们刚才不是挺能说得吗?”
“风家要是落在你们这帮饭桶手里,迟早被人灭了满门!”
“滚,都给老子滚!”
一帮风家族老垂着头,像是斗败的公鸡一样,鱼贯退出大堂。
都说恶人自有恶人磨,一山还有一山高。
他们这些个平素里仗着年长倚老卖老惯的老帮菜,遇上风四相这个更老的,那是一句嘴都不敢顶,唯恐一把年纪了,还被风四相吊起来打!
风家大堂内,很快就只剩下风四相与风不觉这两代风家掌舵人。
“四叔。”
待众多风家族老都离去之后,风不觉才苦笑着说道:“此例不可开啊!”
风四相面露疲态的长叹了一声,唉声道:“我如何不知此例不可开?但老三家那孩子送回来的亲笔信,你没看明白吗?”
“张楚……根本就不惧与我风家撕破脸!”
“只不过是事情未到那个地步,他犯不着跟我风家撕破脸而已!”
风不觉迟疑了片刻,低声道:“大家都是玄北江湖人,他张楚……不至于此吧?”
风四相苦笑道:“你会这么想,是因为你没见着他杀项尊时的脸色!”
“那是半分都没带犹豫的啊!”
“当时我和朱九阳瞅着他,都只觉得心头直冒寒气儿……”
“更何况他现在傍上了武九御那颗大树,只怕更不将我们这些老不死的放在眼里了。”
“老二啊,四叔已经老了,撑不了多久了,咱风家要想长治久安,该吃得亏,咱们还得吃,该受的气儿,还得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