骡子看了一眼驾车的车夫。
孙坚连忙说道:“此人是小弟的心腹,耳听不见、口不能言,哥哥但说无妨。”
骡子点了点头,心道许久不见,这厮做事倒是比以前严密了许多:“楚爷的意思是,你们这一支人马,就屯兵在玄北边境,堵截镇北王府的兵马就好了……不要进玄北州。”
孙坚闻言,心头大感不悦,第一反应也是家里不拿他们当自家人了。
但他有自知之明,知晓这是大哥与大哥的大哥之间的事,还轮不到他来发表意见,只能问道:“为何啊?难不成……”
后边的半句”楚爷不找镇北王府报仇了么”,他没敢说出口。
他没说出口。
但骡子哪能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把两条浓眉一竖,伸手就是一巴掌甩在他的后脑勺上:“没脑子就别学人想七想八的,楚爷做事,也是你能指指点点的?”
“是是是……”
孙坚已是五品,平日里在天魔宫也算得上是威风八面,哪怕是十八位狱主见了他,都得客客气气的以礼相待。
但挨了骡子一巴掌,他却是半分恼意都不敢有,点头如捣蒜的连连赔不是:“是小弟没脑子,哥哥息怒、息怒!”
骡子训斥完孙坚,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伸手一根手指指了指车窗外那些饮酒嬉戏的黑衣人,轻声道:“你们自己手底下是些什么人,别人心里没数儿,你们自己心里也没点儿数?那玄北州,可是咱们这伙人的家,放让这些渣滓进玄北州,那不是引狼入室吗?”
孙坚顿时恍然大悟。
有道是久居兰室不闻其香,久居鲍市不闻其臭。
他和这些人渣、败类一起厮混得久了,都已经习惯人渣,败类的存在了。
经骡子这么一说,他立马就想起北平盟的规矩来。
要按北平盟的规矩,就他们手底下这些人渣败类……
十个里杀九个,或许有冤枉。
但十个里宰八个,肯定又有漏网之鱼!
“这事儿……”
孙坚轻锤额头,苦闷的低声道:“不太好办!”
“正哥盼这一天,盼了好久了。”
骡子如何不知这事儿不好办?
要是好办。
他也不会丢下一大摊子事儿,亲自跑一趟。
“不好办也得办啊!”
骡子无奈的说道:“这事儿,楚爷不是跟正哥商量,我来就是为了说服正哥的,要办不好,我不好回去交差,正哥和楚爷,以后只怕也不好见面了。”
“要不然……”
孙坚从骡子的语气中,明白了张楚的态度,头大如斗的思忖了半响,试探道:“待会你先别去见正哥,我先进去,尽力跟他说说,说得通自然好,要是说不通,你也就别去见他了,事儿没办好,咱哥俩吃顿瓜落不要紧,可不能因为这点事儿,坏了正哥和楚爷这么多年的交情!”
骡子点头:“这话在理,那你可得代我好好劝劝正哥,楚爷不让你们北上,真不是对你们有什么看法,真的纯粹是为了玄北州的父老乡亲们着想,让正哥一定别多心。”
孙坚叹了一口:“不需得哥哥说,我明白的,别的不说,就咱楚爷对正哥,那是真没话说了……上回五爷丧礼,我回关见着锦天了,听大刘说,楚爷有意培养锦天接咱北平盟盟主的位子?”
“亲兄弟能做到这个地步的,也没几个了吧?”
骡子警醒:“锦天的事儿,你没告诉正哥吧?”
孙坚:“没敢说……说句真心话,我现在见着正哥,心头也怵得慌,就怕他一个不对劲,一刀把我给砍了。”
骡子心下惊骇,连忙问道:“不至于吧?生生死死的弟兄,他怎么可能对你动手?”
孙坚:“倒没真动手,就是觉得他有时看我的眼神儿,不大对劲……嗨,一言难尽。”
骡子也为他感到不安,想了想,轻声道:“要不行,就回太平关去吧,以正哥现在的实力,你不在天魔宫内无人能威胁到他。”
孙坚摇头:“哪那成啊,他现在时而清醒,时而糊涂,十八重狱主明着对他恭恭敬敬,暗地里个个一肚子坏水儿,要是连我也走了,他身边就真一个靠得住的人都没了……”
说到这里,他自嘲的笑了笑:“反正我这条烂命,也是他给的,凭白威风了这么些年,就算是现在还他,也算是赚老鼻子了,不打紧。”
骡子拍了拍他的肩头,没再说话。
都是给人当弟弟的。
都不容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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