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兀纳则趁机道:“陛下,女直此次灭国高丽,是撕毁盟约的背信弃义之举,理应遭到唾弃,那燕王与高丽并无交情,都出于道义,予以支援,我们大辽身为宗主国,若是敕封那女真扶持起来的傀儡新主,天下人将怎么看待?”
耶律延禧神情难看起来,若真是那般,他的脸确实没地方搁:“太傅之意如何?”
经过刚刚的争论,萧兀纳也意识到,辽军南下攻宋,然后又辗转西夏,最后回到辽国没多久,又要去打女真,在这样的不停奔波下,确实产生了厌战情绪,想要一鼓作气剿灭女真,终究不现实了。
那只能退而求其次:“我们绝不能承认高丽伪王,而要怒斥女直灭国之举不仁不义,残暴至极,但女直人真要迁徙入高丽,也不要阻拦,再扶持高丽境内的复国之士,与之对抗即可!”
殿内再度争论起来,不过相比起之前主和人数明显较多,这回支持萧兀纳的臣子就变得多了起来,显然他们不想跟女真军队正面冲突,但在背后做手脚的胆子还是有的,而且很大。
耶律延禧权衡利弊,也最终点了点头:“此法甚好,就依太傅所言!”
……
“幸好有燕王的国书,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回到府上,萧兀纳有些庆幸,却完全高兴不起来。
因为他现在已经完全确定,燕王扶弱抗强的策略……
辽国是弱,女真是强!
这本来很荒谬,偏偏照这样发展下去,还真的很难说,对方是不是慧眼如炬!
“南方军情呢?速速呈上来!”
想到这里,萧兀纳命令亲卫去取情报。
辽国一向重谍细,为了培养专门的情报人员,还让他们去五台山出家,以便更好地伪装成僧人,在各地行动。
不过澶渊之盟后,两国罢战,承平日久,谍细人员的培养也越来越不尽心,所幸还是有一定规模的。
等到燕云崛起,在时迁领导的机密营打击下,辽国的谍细更是损失不少,现在都督府成立,更有专门负责此道的机密部,辽国能获得的军事情报已经越来越少。
所以此前西军的具体情况萧兀纳都不清楚,还指望这支大宋最强的军队能够对乡军造成麻烦,结果是一厢情愿……
正是意识到这样下去不行,这位兰陵王又重金招募了一批,全部散到南方去,之前衣带诏出现后,就第一时间得知,如今返回的一条熟悉情报,更是成功引起了他的注意力。
燕国将荆湖方腊派出的使节驱逐,并着礼部发布公文,传令各地,定明尊、弥勒为邪教,祸国殃民,予以禁绝!
熟悉的地方,自然是又将使节赶出去的。
这件事看上去不大,但其实与撕破脸皮没什么两样,因为这完全就是不承认对方的地位,恰恰是最为打击的行为。
关键还有明确邪教的举动,堪称“嫉恶如仇雠,见善若饥渴”。
“明尊教和弥勒教也是整日造反的势力,虽然确实是蛊惑民众的邪教,但也是共同对付赵宋朝廷的盟友,如此旗帜鲜明地禁绝,不是反过来帮了赵宋朝廷的忙么?”
“这燕王起于微末,所行之事确实堪称义勇,但那是为了收拢人心,以此人高明的手段来看,绝非迂腐之辈,现在都已称王,民心归附,更不用一直保持下去……”
说实话,萧兀纳是不信的。
但反复看了两遍公文,上面的立场鲜明,对于邪教采取毫不容忍的态度,又令兰陵王皱起眉头,结合自身的状况,突然醒悟:“难不成……”
这不会又是扶弱抗强吧?
赵宋是弱,方腊是强!
“咳咳!咳咳咳咳!”
当意识到这点,这位为大辽呕心沥血的太傅,猛地剧烈咳嗽起来,双拳紧握,涌起一股深深的屈辱和无力之感。
如果真的是那样,宋辽分道扬镳之后,终于又以一种特殊的方式,重新成为了兄弟之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