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彦走进去时,安忠敬正在看书,见了他顿时面露喜意。
李彦关心道:“感觉怎么样?”
安忠敬站起身来,摆了个舞棍的架势:“恢复的比预期要快,已无大碍,我接下来要勤练达摩劲!这次幸好有武功,不然还要更狼狈!”
李彦道:“准备从军?”
安忠敬摇摇头:“不,我明年要再考一次。”
李彦道:“也好,那样也能不留遗憾。”
安忠敬不乐意了:“听你这口气,就想我考不上似的,信不信我苦读一年,考上进士科?”
李彦正色道:“我当然信,沉下心,好好考,你能行的!”
安忠敬点头:“好!”
他重新跪坐下去,开口道:“江南案件结束了,你还要查士子案吧?我听说一个消息,不知道对你有没有帮助,张士子受过欺负……”
李彦聆听,安忠敬说的正是刚刚的事情。
过程并无什么区别,只是相比起李守一的“玩闹”,外州士子则看到张阳被那帮人打得很惨,还吐血了。
末了安忠敬愤恨的道:“李守一与其父其兄,当真是蛇鼠一窝!”
这话相当重了,李彦心中赞同,却又有不解。
他问道:“你不恨张士子吗?”
安忠敬愣住。
李彦目光沉静:“张士子虽然被害,但如果不是他推销云丹给你们,你们不会中毒错过科举,这件事终究是他的错。”
“可无论是孔医佐听到外州士子的议论,还是你刚刚愤恨李守一等人的欺辱,似乎都没有责怪张士子的意思。”
李彦微微点头。
连续多年市一级高考状元,这无疑是天子骄子般的人物,即便是商人,也对其印象深刻。
郭元振接着道:“六郎还记得,受到江南案牵连,被下狱的丹徒县齐县令吗?他的女儿与张士子有婚约!”
李彦眉头一扬:“齐县令入狱,后发配雷州,妻女配入掖庭,以张士子在当地的家族势力,追查到青阳村的真相并不困难,如果他是为了未婚妻子复仇……”
郭元振连连点头:“果然有了动机再查案,就简单太多了,此案凶手和被害者都是张阳,他是用死亡揭发当年的真相,只是此举连累了太多的人,那些中毒的士子何其无辜?”
想了想,他又叹了口气:“不过就张阳一人中毒的话,确实引发不了重视,有冤难伸,何其绝望啊!”
李彦沉默下去。
郭元振以为他是同情张阳的遭遇,安慰道:“六郎,昔日的血案大白于天下,凶手绳之以法,张阳也能瞑目,你已经做得够多了。”
李彦回过神来道:“此案至此,虽有些遗憾,也算圆满,这就是皆大欢喜的真相了,不过有些事情我还要在这里想一想,你先去帮怀英吧!”
郭元振有些不解,却也领命道:“是!”
他进入学舍,就见狄仁杰正在和一位外州士子聊天。
在慈眉善目的圆脸攻势下,两人很快熟悉起来。
一刻钟后,俨然是可以深谈的好友。
郭元振在旁边看着,十分佩服。
他也是很容易和别人混熟交友的人,但往往多了几分利益算计,少了几分狄仁杰的亲近随和。
狄仁杰聊完后,与郭元振一起走出去:“元振,刚刚你和李机宜说什么?”
郭元振把张阳和齐县令之女的婚约关系说了:“动机清晰无比,我就认为张士子是以死揭开尘封的冤情,可六郎似乎有疑惑,还要再查下去。”
狄仁杰已经有了心理准备:“那就再查下去吧,只是……有些真相不易承担呐!”
他最后半句话几乎是自言自语,郭元振根本没有听清,注意力转移,笑嘻嘻的道:“六郎考虑大局,我就负责跑腿,正好怀英兄接着问,我在边上学习学习更高明的询问技巧。”
狄仁杰微微摇头:“没有什么高明的技巧,你想要别人对你敞开心扉,只需要谨记一点便可!”
郭元振精神大振:“哪一点秘诀?”
狄仁杰抚须笑道:“如果我是你,我会怎么做?设身处地的为别人想一想,很多事情就不难想通了。”
郭元振若有所思:“如果我是你么……”
接下来的几场,他在边上旁观。
郭元振很快发现,狄仁杰靠的还真是慈眉善目的第一印象,是将心比心,为对方考虑,认真记下了很多情况,才能每每说到对方的心坎里,飞速拉近关系。
恍惚间,在面前的不是昔日小小的县尉,如今在长安刚刚起步的武德卫,而是执政一方的能臣。
郭元振觉得这不是错觉,在地方积累了丰富经验的狄仁杰,厚积薄发,以他勤苦与智慧,未来定有机会为百姓谋福祉。
跟在这位身后,郭元振也默默下定决心:“将来我也要当这样的官,我要成为治世的能臣!”
正立志呢,前方的狄仁杰突然脚下一停,他差点撞上去。
“怎么了?”
下一刻,他顺着狄仁杰的目光看了过去,发现看的是李彦。
狄仁杰喃喃低语:“六郎好像有些变了……”
但具体怎样,他也说不出来,想了想,还是带着郭元振往下一处而去。
与此同时。
李彦负手而立,看向贡院,目光却已不局限于此处。
无数记忆画面流淌,开始交错拼接……
倏然间。
又回归当下。
李彦眼神明亮,却叹了口气。
他想到了真相。
一个胆大包天的震撼真相。
一个善良的人会竭力隐瞒的真相。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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