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莹应了下来,拿起剑便去了火光方向准备制造点响动引走他们,而顾怀则背起柳清向着柳莹刚才指的方向奋力跑去。
身后的嘈杂声渐渐拉远,顾怀感觉自己已经到了极限,好几次膝盖的刺痛都让他想跪下不再动弹,但还是咬着牙背着柳清一步一步跑着,突然眼前树木分开豁然开朗,顾怀顾不得擦汗连忙看去,却几乎又立刻绝望下来。
他在的地方是一片高地,高地正下方确实有一条河,但这条河的水流非常急。
他只能背着柳清来到河滩,想试试能不能强行渡河,走出几步就知道这不可能--这条河的深度太深了。
初春的冰冷水温让他脸色苍白,身体也控制不住的颤抖起来,他知道追兵就在身后的森林里,在森林里背着柳清他不可能甩掉他们,而河对岸的森林也是那般可望而不可及。
但他注意到了自己刚才站的高地下方被河流冲刷出一块凹进去的平台,只有这里才看得到,在河滩和高地因为角度问题看不到那里。
他振奋起来,紧了紧背上的柳清,退回河滩边准备沿着石壁涉水去那块平台。
走了几步他就感觉到了不对,这里的深度已经让脚踏空了,回旋水流的推力正在推着他远离那块平台。
他用手死死抓住了石壁上一块凸出的石头,凭借浮力尝试让自己的脚前倾去靠住另一块凸出的石头,那里已经离平台特别近了。
但身后柳清呛水的声音让他慌了神,一急之下手没抓稳,带着柳清沉进了水里,大腿也被锋利的石头划出一大道伤口。
这种危急时刻他脑子一片空白,只是按照身体本能强行闭住呼吸在水下用力一扑,终于扣住了平台边缘。
他赶紧将昏迷呛水的柳清托出水面,用尽全身力气将她推上平台,自己也艰难的爬上去。
做完这一切的他已经精疲力尽,只能躺在柳清身边喘个不停...
......
百夫长领着人追着前面林间起落的身影,但心中的不安感越来越强烈。
为什么一直只能偶尔瞥见一个纤细的背影,他们应该是三个人一起,还有个昏迷了的女子才对。
而且为什么按照这个背影的速度,她明明早就可以逃了,却一直偶尔被瞥见?
他反应了过来:“她在故意把我们引远!”
他停下脚步,分了些人追上去,回忆了一下方位,回到了一开始追击的那个方向:“没错,还有两个人,其中一个昏迷了,一定跑不远!”
......
顾怀回复了些力气,将柳清抱到了平台最内侧干燥的地方,不顾身上衣裳湿透了,终于放松下来松了口气。
这个地方短时间内应该不会被发现,如果真是杨少虹派来的兵,这些人既然扮做马匪打扮,又没着甲,杨少虹也没露面,就说明这件事情可能只是杨少虹的私自报复而已,不是他父亲的意思,也与这里的县令没关系。
那就意味着这帮人不可能一直大张旗鼓呆在这儿,只要拖过一段时间,柳莹有武功底子,只要不被合围,应该能跑出去,只要到了保宁县城,自己一介藩王疑似被马匪袭击的消息一定能从县里找来救兵。
他此刻才注意到大腿外侧剧烈的疼痛,一道狰狞的伤口还在流着血。
他脱下湿透的外衣,在贴身小衣上撕下一块布条,用力包扎好伤口。
然后他开始思考起那个最核心的问题:杨少虹为什么敢杀自己?而且几乎成功了?
他捡起一块石头,在地上刻了一条刻痕:
“第一,护卫力量太少,而且都是普通人,战斗力不如士兵,所以会被一百来士兵直接冲垮。”
“第二,没有目击者,只要把我一行人杀光,岷州总兵镇守边境,只要不留下证据,朝廷不会妄动四品大员。”他又刻了一条刻痕。
“第三,我既然没有不怕被疯狗咬的实力,为什么要羞辱疯狗?而且知道那是一条疯狗,还没有一点警惕?”又是一条划痕。
“第四,他觉得魏皇想让我死,而且很多人不会在意...只要明面上过得去。”顾怀这次没有刻下刻痕,而是刻了一个问号。
“太宗继位已过四代,四代下来也算平稳,我虽然拜许白所赐想要掌权做事,但消息不可能这么快到京城。”
“所以...”他扔掉了石头。
“这几年朝中到底发生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