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轻人也随着女子指的方向看去,一道黑色阴影拔地而起巍峨耸立,几乎将天空切割成了两半,偶尔能瞥见甲士从城墙上巡逻而过,城门处络绎不绝的人群进进出出。
他回答道:“是的,那就是长安,大魏京城。”
......
一行三人便是顾怀与柳清姐妹,从保宁县城出发开始,他们已经赶了半个多月的路,直到今天才赶到长安城外。
先搭船沿黄河而下,然后上岸转陆路骑马赶路,穿山过水,满身风尘。
为了不暴露身份,顾怀让柳清姐妹直呼他的名字就可以,但两姐妹还是坚决不同意,只能改口叫了公子。
此时穿着白衣的柳清也好奇的开口问道:“公子为何要特意来这酒铺喝杯酒?”
“七年前我来过一次长安,”顾怀端起酒,又抿了一口,“当时忐忑不安,就下马在这里喝了一杯酒,可能是当时太紧张了,所以这么多年对这酒铺倒是记得清楚,今天路过就想来看看。”
柳莹看腻了城墙,收回目光双手托腮靠在桌上,把脸挤成了个椭圆,好奇问道:“公子当时在害怕什么?”
顾怀放下碗:“害怕这城里面的一些人和一些事。”
柳莹皱皱鼻子:“公子说话总是弯弯绕绕的,听不懂。”
她又被洛水上的龙舟吸引了目光:“哇,龙舟诶!”
顾怀笑道:“今天是端阳节,魏地有赛龙舟的习俗,听说长安人士都要扶老携幼出门郊游,南方没有吗?”
她头也不回:“有的有的,不过我们叫端午。”
老刘上了菜,顾怀点头致谢,随口问道:“掌柜的不去看看龙舟?”
老刘摆了摆手:“长年在洛水边呆着,就不去凑这个热闹了。要我说啊,这端阳客人少了,正好休息休息,忙起来的时候年纪大了身体还真吃不消,只要平平安安的,比啥都强。”
顾怀点头:“若无闲事挂心头,便是人间好时节。”
老刘还没做出反应呢,旁边突然传来夸赞声:“妙啊,此语大妙,当浮一大白!”
顾怀转头一看,一个中年人也在一边倚靠围栏看着龙舟,可能是听见了刚才顾怀的话,一时有些激动,见到顾怀转头还举杯示意。
顾怀一愣,也端起碗示意了一下。
柳莹悄悄的问顾怀:“公子,长安人都这么热情的吗?”
谁料那个中年人凑了过来,正好听见柳莹这句话,当即笑着插话:“姑娘,在下可不是什么长安人,只是在长安住了不少年而已...这位公子,刚才那首诗,可有上句?”
顾怀摇摇头:“偶然听朋友吟过而已,并无上句。”
中年人有些失望,但还是有些自来熟:“公子何方人士?听着不是长安口音。”
“凉州人,来长安办点事而已。”
“公子可是来参加七月的会试?”
“读过些诗书罢了,可算不得读书人。”
“此话偏颇了,读过书识得字那便是读书人了,难道非得精通四书五经儒学经义才算读书人?没有这样的道理。”
“兄台此言有理,观兄台言行,也是个读书人?”
“算不上算不上!多年未曾碰过了,早忘的一干二净。”
中年人倚靠围栏大口喝酒,柳清和柳莹安静的吃饭,顾怀前面抿了几口就没怎么喝酒了,只是和中年人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长安风物。
等到中年人终于告辞出了店门,顾怀才摇摇头:“长安人的确热情,大概是因为长安人很骄傲的原因,毕竟是北魏最大的城市,而北魏又是军事力量最强的国家,于是每个长安人都有一种强烈的骄傲感,这种骄傲感并不让人排斥,因为这种骄傲不会让他们口出狂言,反而会对外来者宽容客气,以此来展示这个城市的风度。”
他拿起酒坛准备倒杯酒,一摇已经空了,不由失笑:“得,白说了,原来是来蹭酒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