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官安平日里呼朋唤友,出入一趟朝廷的官妓所在,同大家投壶几次,若是运气不好,便足以将其父一月之秩,一年食邑,输个精光的了。
“孺子之见,那任平岂是好相于的?汝既爱财,莫不如此番这个情,由汝去给南阳郡守孙德说。”
上官安闻言,脑袋摇晃得宛如拨浪鼓。
任平他又不是没见过,其麾下之人便没有善茬儿,哪家的正经将军,会把自家部曲水军,停靠在国都附近一个月?
上官安活这么大,也没听说自大汉开国以来,有将军敢带着人闯宫门和羽林军起冲突的。
“嘿嘿……父亲,孩儿那点本事,阿父如何不知?那大司马是何许人,孩儿如何斗得过?荆州之事还得仰仗您。”
上官安被自家父亲夹枪带棒的训斥了一通后,丝毫不恼,反而先是示弱,后又连连夸赞上官桀。
上官桀闻言,抚须淡笑不已,心中颇为满意。
之所以如此,其并不是因为上官安说得奉承话,也不是因为南阳郡守孙德送来的钱财,皆因为自家孩儿上官安懂得如此说话。
知进退,守孝道,口沾蜜,头脑清,此等皆是成事的要点,今自家儿子已然初具气质,自家后继有人,上官桀如何能不喜?
“信使安排好了么?”
“父亲放心,于医师过来看过了,人不行了,孩儿已经安排人给抬出去了。”
“嗯!选个好棺材,也让百姓和家里的仆从,看看咱们的家风。”
“诺!”
送这种书信的使者,上官桀自不会留。
其都不配一杯鸩酒,一盆刚出锅的高粱米饭,用凉水清洗二三回,使表面的温度降下来,再加一斤炖猪肉,一斤米酒,便可顺利除掉此人了。
高粱米饭一进肚子里,烫得人哇哇叫,再配上油腻猪肉,一顿饭下来,送信之人,唯有等死了。
上官家也是要名声的,请于医师过来,就是为了尽心力。
于医师乃是京城有名的医师,出一次诊,至少三算钱。
这样的诊金,穷苦人家,自是负担不起。
上官安也怕于医师的医术过高,真把人给救活了,故而请医师的时候,故意耽搁了一柱香。
等到于医师见到病人时,病人已然马上就要咽气了。
他刚诊完脉,人就嘠了,根本不用其开药。
如此一番操作下来,外人只知御史大夫家中死了一个穷亲戚,大家看热闹的,说不得还要叹息两句。
说什么“此人福薄,没那个享受的命,眼看要过好日子了,刚吃一顿饱饭,就把自己给吃死了。”
反观上官桀的名声,便会因此而大涨。
世人皆会认为,其是一个吃水不忘挖井的仁义御使。
远房投奔过来之人,御使大夫都这般善待,若是自家亦向其投奔,哪里会少了自家的好处?
如此结果,自是上官桀想要的。
他的政治手段,便是表演。
从前他演给汉武帝看,演到了御史大夫,如今汉武帝没了,幼帝登基,上官桀又改演给天下百姓看了。
甚至于自家儿子的纨绔,亦在上官桀的预料当中。
上官安败家时,周遭人会因此指责上官桀么?
他们只会感叹“虎父犬子”,上官桀家门不幸罢了。
这份同情心,也是上官桀招揽人的手段之一。
长安是大汉的中枢,凡天下有本事的人,十之**要来一趟长安,尤其是眼下新皇登基,万物更替,那些郁郁不得志者,自然要来碰碰运气。
朝廷仅靠霍光,桑弘羊,田千秋,上官桀,卫广,赵充国等人是撑不起来的。
偌大一个汉家天下,需要的官吏多如牛毛。
既然左右要安排官吏就职,那为何不安排有才学又是自家人为官呢?
朝中几人的势力眼下不过初成,多年亲信,布满整个长安,已然有些捉襟见肘了,再往外扩张,他们就算想封,想爭,手底下无人,他们爭到了又如何?
自任平出京后,霍光等人上奏了四个不同谥号的同时,亦在为自家造势,将自家的名声传扬出去,吸引更多有才能的人,主动投于自家的门下。
对于他们来说,寻找人才,可比鉴别人才,容易得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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