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寅怔怔的看着张延龄,从张延龄的眼中看到了热切的光芒。他忽然心中很是感动。这个素不相识的年轻人的一番话很有道理,自己甚至不如一个年轻人看得通透。自暴自弃自怨自艾又能如何?或许他说得对,天生我才,正是要自己拿起画笔,画出好的画作的。
“张小兄,你说的很对。我痴长了四十岁,居然没能明白这样的道理。你今日之言,于我如醍醐灌顶一般,催我警醒。还有什么建议,你继续说。”唐寅沉声道。
张延龄道:“没了。不过我倒是有个请求。”
唐寅道:“请讲。”
张延龄道:“在下此行来没有看到‘落霞与孤鹜齐飞,秋水共长天一色’的滕王阁盛景。心中甚为遗憾。明日我便要离开了,今后也未必有时间再来看到这样的景色。所以我想请唐兄替我画两幅画。一副是落霞孤鹜图,一副是秋水长天图。这样,我便可弥补这样的遗憾了。这是预付的润笔之资,请唐兄收下。三个月后,我派家人去苏州取这两幅画,不知唐兄可肯答应。”
张延龄从袖中掏出一张银票来递给唐寅,唐寅看的真切,那银票是一张大明隆昌钱庄的即时兑付的银票,票面上写着大大的‘伍佰两’三个大字。
“这……如何使得?我的画怎值这么多银子?”唐寅忙摆手道。
“哈哈哈,唐兄莫非是嫌少?待唐兄成为当世丹青第一人之后,确实价格不止这些。这样吧,我再加五百两便是。”张延龄又伸手欲掏银票。
唐寅忙伸手按住张延龄的手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我的画不值这么多银子。”
“我说值,他便值。不然我还得远道而来看一次景色,来回路费花销都要上千两。怎比我又得了画,又赏了景?就这么说定了。”张延龄道。
唐寅看着张延龄的眼睛,他突然明白了。对方不是要买自己的画,而是借着买画的由头接济自己,让自己能离开这里回家,能够重新拿起画笔画画。他只是不肯用施舍的手段罢了。
“唐兄,时候不早了,在下酒量有限,明日一早我们便要离开这里,也不能喝醉。所以,就此告辞了。这画的事,你可别忘了。三个月后,我是要看到秋水长天图和落霞孤鹜图的。若是没画给我,你可要加倍赔偿我。唐兄珍重。就此告辞。”张延龄站起身来拱手笑道。
唐寅脑子里乱乱的,一时不知如何是好。待他清醒过来时,发现面前已经空无一人。他冲出小院看向远处街市,只见街市上人群熙攘,来来往往。已经看不到那位姓张的年轻人的身影了。
唐寅缓缓整顿衣衫,朝着街市上人群拱手长鞠到地,久久没有直起身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