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陛下,”李东阳气喘吁吁的一头扎进文华殿。朱厚照气定神闲的坐在椅子上,展颜一笑:“李师傅,吴王跳梁小丑尔,何必惊慌?”跳梁小丑?李东阳又好气又好笑,都这个时候了,你还摆什么泰山崩于前而不改色?这兄弟俩人好像小孩子一样,赌什么气啊?他无奈的拱拱手:“陛下,吴王已然收服新一师,新一师兵峰直达五城兵马司,京城防务尽在吴王之手矣!”朱厚照突然发了脾气,大叫一声:“那又怎样?难道他还敢弑君不成?”李东阳看出了朱厚照的色厉内荏,强硬的态度之下是无尽的惶恐。他摇摇头:“陛下,有些事不是吴王本意,他也是被身后很多人推着走,真要是陛下强硬到底,不忍之事不是不可能发生。天顺帝何尝想再次登基?明明景泰帝已立成化帝为太子,非要改立朱见济为太子,天顺帝只得再次登基。陛下,后世不忘前世之师,当慎重!”朱厚照本来就已经慌得一批,只不过华侯伟一向对他兄弟情深,他心中一直有个念头,华侯伟是在吓唬他。但李东阳一说,这才反应过来,我为鱼肉人为刀俎,华侯伟大权在握,废立都是一念之间的事,直觉不可靠!祖爷朱祁镇的那点破事他是知道的,李东阳说的隐晦,但那一段的刀光剑影,朱厚照可是了解得很。朱厚照知道自己已经被李东阳看穿,索性直截了当的询问:“那该当如何?”李东阳也不废话:“陛下,老臣草拟一道圣旨,请陛下用印。另周太后也需一道懿旨,老臣也好于吴王斡旋。”朱厚照哼了一声:“老祖宗?他朱厚炜为何还要老祖宗的懿旨?”李东阳摇摇头,朱厚照对吴王怨念太深,这不明摆着么?周太后代表了宗室对吴王的态度,解铃还须系铃人,此事自周太后始,当然也要在周太后这里终。朱厚照其实也知道,他只是实在不忿,刚刚还是生杀大权操之我手,现在马上就换了天地,落差太大有点适应不了。顿一顿,看看李东阳的脸色,朱厚照点头:“好吧好吧,朱厚炜什么条件?”李东阳摇头:“吴王没提条件!不过老臣以为这才是最难办的。现在先保证吴王府之前的所有不受影响吧,其余的再谈。陛下,老臣有一事不明,请陛下明示。”【讲真,最近追更,换源切换,朗读音色多,.huanyuanapp安卓苹果均可。】朱厚照以为李东阳是问为何要针对吴王,脸一红。这不是废话?之前为了对付文官,他和华侯伟两个硬生生把大明弄成两个朝廷,等到终于把文官斗倒,这才发现大明居然分裂了。之前手段有多精妙,现在就觉着自己有多愚蠢。竟敢放权给华侯伟到如此地步,搞得现在尾大不掉。可形势比人强,朱厚照也只能说道:“李师傅所说何事?”“底线,老臣和吴王交涉,陛下的底线在哪里?”朱厚照皱了眉头,这可难办。给的多了将来更是收不回来,给的少了,朱厚炜那个混蛋绝对不干,肯定会挟兵威要挟。于是反问道:“李师傅觉得如何?”“依老臣之见,保持现状为好。可以私下答应南直隶、江西、安徽为吴王所有。”朱厚照张口就想反对,但想想这三个行省本来就是华侯伟一手遮天,给不给的都没用。于是郁闷的点头:“如此,就劳烦李师傅了。”李东阳如此热心的参与,当然不是出于对江山社稷的忠诚。前一段朱厚照手段尽出,文官被迫龟缩,现在正是最好的时机,当然要冲锋在前,让朱厚照知道,这天下,没有文官辅助是绝对不行滴!周太后得到消息,一言不发在懿旨上签名。对华侯伟的果断,周太后其实心中还是高兴的成分居多。无他,朱厚照刚刚大婚,还没有后代。华侯伟越杀伐果断,将来皇家越不可能受制于人。李东阳带着圣旨和懿旨匆匆来到小校场,华侯伟接过来一看,嘿嘿一笑,把圣旨扔在桌上:“李师傅啊,这不够!”李东阳假意诧异:“殿下,君臣之道还是要谨守。陛下和太后已经让步很多了!”华侯伟冷笑不已:“孤怎么觉得这都是纸面文章?李师傅,广东、湖北、福建、浙江再加上南直隶、江西、安徽,人事权、驻兵权,税收孤只要商税。李师傅,你觉得呢?”李东阳皱眉,这个吴王胃口太大。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南方最为富庶的行省,都给了你,朝廷喝西北风去?只要商税,说得好听,人事兵事尽操于手,还不是想怎么办就怎么办?于是摇头劝说:“殿下,广东、湖北、浙江乃是国家税赋重地,这,是不是不太妥当?”华侯伟原也没有想着能吃下这么多地方,但是漫天要价就地还钱,能咬一口是一口,万一能成呢?听李东阳反对,华侯伟笑着点头:“好吧,是孤没有说清楚。广东、湖北、浙江的行商权要归于开总衙门,布政使司不得另行征收商税、过路费等苛捐杂税。三省商税统一收起之后,开总衙门尽数上交国库。”这说法里面学问就大了,行商权不是商税,但比商税更恐怖。大明表面上看商税很低,但一县一卡,累加起来就不得了,要不过去百里行商价格翻倍呢?实在是杂税太多,极为不利于流通。华侯伟要的行商权,就是剥夺地方上的滥收费权利。华侯伟的想法很简单,先让货物在南方畅通无阻,钱不钱的不是最重要,大不了模仿国税地税,先在开总衙门下面搞一个商税局,给朝廷交上去额定商税,和地方平分剩余的税款。李东阳虽然绝顶聪明,但受到时代的限制,对商业的认知还处于极其低下的水平,完全看不到华侯伟在这里埋伏下的圈套。华侯伟这一手等于直接将三省的经济完全抓到手中,人事权和驻兵权都是基于物资调配而衍生出的权利,一个行商权就是流通的关键点,就是四两拨千斤的支点。“这行商权?嗯,好吧,老臣原则上同意。这一点让陛下下圣旨不是十分妥当,还是老臣以内阁的名义行文为好。殿下,你意下如何?”华侯伟心中暗笑,但看向李东阳的眼神却是诸多不满:“李师傅,为何你在我兄弟二人之间对厚照诸多偏向?罢了,相看两厌不如不见。李师傅,刚刚商议好的内阁行文交付于孤,孤撤军就是!嗯,李师傅,若是孤撤军之时,有人做什么小动作,别怪孤不讲情面,这商议好的孤可就不认了!”李东阳自是满口答应,甚至老爷子拍着胸脯,好说歹说才让华侯伟安静下来。看着李东阳匆匆离去的背影,刘瑾眉头紧皱,总觉得事情太过顺利。突然福如心至,脑中灵光一闪,脱口而出:“殿下本就没想着和万岁爷动武!”华侯伟眼神如电,刺的刘瑾一阵心慌意乱。半晌华侯伟才慢慢点头:“不错!孤和兄长之间本就是一奶同胞,焉有自相残杀的道理?刘瑾,你也算见机的快,竟能勘破其中隐秘,也算一代人杰了。”刘瑾如遭雷击,悲愤的大叫:“殿下,你为何如此?”“哼!不如此孤如何才能安然脱身?不如此难道孤真的要打上金銮殿?靖难之役有一个就够了,大明不需要乱世枭雄!刘瑾,既然你已经看穿孤的本意,那就跟随孤走吧。哼!怕什么?到了南京你再回来,兄长这里看似稳若泰山,实则危机四伏。刘瑾,护佑好兄长,他太冲动,容易给人可趁之机。”刘瑾茫然的点点头,他实在搞不懂这些大人物心里到底是怎么想的,天下江山在他们到底是什么?怎么轻飘飘的就放弃了?华侯伟走回中军大帐,脸上瞬间就蒙上了一层霜:“马大人,怎么?是孤太好说话?还是觉得孤可欺乎?”马文升尴尬的一笑,马上拱手赔礼:“殿下,下官不过是说说圣人教诲,并非有意,请吴王原谅则个。”常雨露却是高兴的咧嘴大笑:“王爷,标下正头疼这个老头子,满嘴之乎者也听不懂啊!”华侯伟讥笑一声,看一眼有些抓狂的马文升,目光却是转向焦芳:“焦大人,孤记得你是河南籍吧?”焦芳一愣,不明白这个时候华侯伟为何问这样的问题,下意识答道:“是,下官确实是河南人,吴王有何指教?”华侯伟却是答非所问:“河南是好地方啊,信阳毛尖孤有幸尝过,端的是好茶!”说完之后,也不理睬焦芳的反应,直接给常雨露下令:“常雨露,老黄那里怎么样?”“王爷,一切顺利。江彬留下的教导团,多一半都是咱们烹狼军的弟兄,已经完全控制住了东华门。”“嗯,汪直,五城兵马司如何?”“主子,五城兵马司有些麻烦,屠天良正在攻打之中。”“哦,那就这样吧。五城兵马司不重要,皇城司三大营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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