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啊,所谓‘择好田宅市之,为子孙立永久业’,土地都是从买卖中获得,一旦去强占了……你得这样想,其实最难长久的是权力,一旦权力没了,那被秋后算账的风险很大,得不偿失啊……诶诶,阑司珍,看重点好吗?”
“啊,重点在哪?”邬阑一阵蒙,又赶紧低头在文章里找重点……
李道汝嘴角一咧,半晌才道:“重点之一,我朝的土地租佃与以往朝代不同,地主只需收租即可,并不操心土地做了什么用,所谓‘一田二主’就是田底田面分开。”
“哦……”不就是出让土地使用权吗?
“曾经徐子先议高祖帝就以‘田不井授为憾’,我反倒觉得应该恢复‘普天之下,莫非王土’……”
啊?这话有些高深呐,啥意思?
“所以你认为要兼并也该朝廷去兼并?天下土地都归了朝廷,然后把田底田面分开,是这意思吗?”
李道汝笑了笑,没有回答,又继续道:“重点之二,朝廷赋税过重时,会影响土地买卖价格,我查过正德、嘉靖时的地价,因赋税日重,其价格猛跌;万历年的‘一条鞭法’实施之后,土地价格便很快回升;而到了末年,赋税再次加重,土地价格也再次下来……当赋税沉重时,谁还愿意手里屯着大量的土地?所以兼并并不会一直不变,只跟买卖市场有关,还有粮食的价格。”
“也就是说朝廷的法令影响土地买卖,买卖又影响兼并?但跟投献有何关系?”
“投献就是在赋税加重的情况下发生的,其实投献之后农民的生活比没投献时要过得好,这是站在农民的立场上来说,要是站在朝廷立场上来说,就是对赋税收入会有很大影响。”
“所以重点就是,朝廷只需清理违法投献就行?但杜绝才是关键吧?”
“知道什么是火耗吗?”
“知道啊,就是附加税嘛……哦,我明白了!好比漕运中的大小官吏,他们攫取财富就是靠在正赋上猛增火耗?所以,增加火耗就是他们的利益所在!”
“这个火耗甚至可以高达正赋的几十倍,但同时也有另一个问题,就是本、折征收,本色火耗更多,所以很多时候宁愿选择缴纳银两,但折银又有折率问题,这并不是一石可以折银一两那么简单。简单说吧,朝廷真要想治理漕运,不能只从运法上做改变,要改变整个……”
“要改变整个游戏规则!”
“阑司珍反应挺快,还能举一反三,虽不知道什么是游戏规则,但意思大概差不多吧。”
“要减赋就降耗!但真要实现何其难?”
“嗯,所以这就跟我第二篇文章有关了……”
“还有第二篇?”邬阑再一次被惊到。
“嗯,只是这篇还未写完,但内容可先与阑司珍讨论一番。这篇文章,我们花了不少精力查阅典籍,未写完的原因也在于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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