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外年年经风雪,辽东岁岁逢旧人。
四月初三夜,朱慈烺与冯元飏在漕船里畅聊一宿,其中一半的话题都与一人有关。
而与此同时,远在数百里之外的永平府,西沙河驿站,吴三桂率领的关宁军刚刚抵达此地,准备修整一晚。
这是吴三桂将山海关交于‘昔日战友’唐通后的第三天,而他作为将领则亲力亲为,亲自安顿好大军。再回到房间时,已是一身疲惫,但他还没打算歇息,只是草草洗漱一番,然后准备给父亲写信。
此刻他的心情还是不错的,因为不久后就要见到家人,以及日夜思念的人儿……一想起圆圆,他就止不住脸上的笑意。
带着笑意的他摊好纸张,准备起笔写信,不过写之前再拿起父亲的信浏览了一遍,当看到‘事机已逝,天命难回,吾君已矣,尓父须臾,及今早降,不失封侯之位,而尤全孝子之名……’,吴三桂脸上的笑容还是淡了些。
其实吴三桂心里并不太喜欢父亲这样的言语,在他看来,与其投降逆贼,不如与贼拼命,差一些也是自杀报国,至少自己也有戴孝号哭为父报仇的动力。不过转念一想,或许父亲是有不得已的原因才会如此吧。
吴三桂了解父亲的精明,但对他来讲,宁愿选择忠君而不是彼时的算计,他知道唐通已在新朝里加官进爵,但并不羡慕,武将就该战死沙场,青史留名。
但同时他也敬重父亲,甚至包括早已降清的舅舅祖大寿,一直认为当时舅舅在大凌河被围时,依然是奋力抵抗的,后被迫献城降清也是为了日后能一雪前耻,而且过后降而复叛就是证明他对大明忠心不改。锦州被围之后,舅舅仍是奋力抵抗,直至‘饥民相食’方才投降。
所以吴三桂从来都能理解舅舅的行为,若非无望何至于投降?而他自己归附大顺也是考虑过,毕竟忠君梦碎,但亲人尚在,自己不能置他们于不顾,何况还有圆圆。
只是想到此,他还是叹了一声,不由自言自语道:“父亲,你既不能为忠臣,儿亦安能为孝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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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今已是人间四月,想来京城里的小桃红也绽放了,而此时的永平府,夜晚依然寒风凛冽,吴三桂写好了信并封好口,将它放置案头,然后准备歇息。
一阵凌乱的脚步传来,打破了驿站夜晚的宁静,也打断了吴三桂的好梦……
“将军,将军,吴家来人了,说……”
半醒间,吴三桂一骨碌从床上爬起,顾不得拾掇,只披了件氅衣便提着佩剑来到外间,正想询问何事,却猛然见到一个熟悉的面孔,是吴家的家将。
来人叫傅海山,想来是日夜兼程,那一脸的风霜就足以证明,只是依然不掩悲苦的神情,吴三桂一瞧,心里不禁‘咯噔’一下,心立马悬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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