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氏族长这才将其中内情全部告诉了他们,说道:“南门是假,东门是真,记住你们沿着长街直接冲向东门,记住,不要犹豫,打开城门之后,能接应进来明军,如果接应不了的话。那么就冲出去,千千万万不能回头。”
“那么我们的家眷怎么办?”郑氏整族聚集,一个坊都是郑家,在城中的家眷少说有数千人。
“我们几个老兄弟商量过。”一个白发老者轻轻咳嗽两声说道:“将所有人都围在祖宅之中,给健妇分发兵器,让他们把守,并准备好引火之物。如果我们失败了,就一把火烧了。”
“什么?”有些年轻人根本不敢相信老者的话,这是多狠心的人,才能说出这样的话来。
但是他们不得不相信,政治本身就是这么残酷的东西。
“记住,我们只能胜利不能失败,一旦失败,郑氏就成了过眼云烟。”郑氏族长缓缓的说道,语气沉重之极。
一时间大厅之中,没有任何说话之声,只听见兵器轻轻移动的声音,好有木头移动的声音。
“爹爹。”一个中年人忽然说道:“爹爹既然我们在东门发动,爹爹去南门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个人是郑家族长的儿子。
他这么一说,下面的人这才反应过来,原来族长要做的是一送死任务。
“必须有人去取信莫登瀛,莫小贼不是傻子。如果我不去,怎么让他相信,我郑家是真心投靠他们。你们谁能代替我?”郑氏族长说道。他轻轻的说道:“而且,我今日年过甲子。即便是今日就死了,也不算是喜丧,有什么好担心。”
“请诸位兄弟,子侄,在这里做一个见证,今日起,我儿子,郑怀兴,就是郑氏新一任家主之位。”郑氏族长说道。
一时间谁也没有人起身反对。
郑氏族长掌控一族大权,虽然也讲究嫡系才能担任,但是每一次权力交接,都不是风平浪静。后面的暗潮汹涌,从来没有少过。
但是现在,郑子轩,为了郑氏一族,要将这一条性命填进去。谁也不好意思跟郑怀兴争这个族长之位。
郑氏族长目光扫过各房主事,他们都没有说话。没有说话,本身就是默认的意思。
郑氏老族长才对自己的儿子,继续说道:“记住怀兴,成为郑氏族长的一日起,弄的性命就不是自己的了,而是郑氏的了,为郑氏而死,是天经地义的。”
郑怀兴忍不住眼泪顺着脸庞流下来了,说道:“孩儿知道了。”
郑氏老族长起身,说道:“怀兴,来坐着。”
郑怀兴没有推辞,而是当仁不让的坐在主位之上。郑氏老族长微微一笑道:“下面我还说最后一件事情,我需要人跟着我一起去死,谁去。”
郑氏老族长出行不能没有排场,说的联合行动,郑氏不能不出人。否则一眼就看出是敷衍了。
所以这一批人,不许要太多,但也不能少于百人。而且这一批人是必死之人。
“我。”“我。”
这个时候显露出郑氏向心力来,各房都派出不少,不一会儿,就抽出二百人上下。郑氏老族长删删减减,最后留下百余人。
他说道:“时候不早了,我要去见莫登瀛了。就此别过。”
郑老头深深看了一眼,他呆了几十年的议事厅,掉头就走。
“扑通”一声,郑怀兴跪倒在地面之上,低声嘶吼道:“爹。”这种压抑的哭喊之声,让人更显得伤痛。
“扑通扑通。”连续不断的跪倒之声,两边各房主事也纷纷跪倒在地,说道:“恭送族长。”
他们头仅仅的扣在地面之上,都是在送行。
今天夜里不知道是多少人的忌日,他们之中,不知道有多少人能或者度过今天晚上,不过,老族长郑子轩,恐怕是真真正正的再见无期。
老族长脚步微微一顿,随即好像什么也没有看见,什么也没有听见一样,大步走了出去,随即院子里想起了密集的脚步之声。早已挑选好的敢死队,与老族长一并离开的郑氏。
这个时候,天色微微暗了下去。已经是黄昏时分了。夕阳的余晖斜照在老族长的脸上,金色的光芒,遮去他头发花白的颜色,反而好像是镀上上一层金漆一般,闪闪发光。他斜眼看着太阳,微微垂下眼帘,遮挡夕阳的光芒。
他知道,这也许是他最后一次见到太阳了。所以他的眼睛之中分外迷恋,即便阳光有些刺眼,也舍不得挪开,看了好一阵子,才缓缓的说道:“走吧,不能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