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飞白道:“那大哥为何如此打扮,我差点没认出你来!”
王艮道:“心虚呗!说到底还是不自信,怕别人小瞧了我!”
他笑了笑,道:“兄弟,你可能不知道,我第一次见老师时,也是这副打扮。那时,我自认学富五车,论学问天下没有人能胜得过我。可是听说绍兴有个王守仁的学问才厉害呢,独自创立了心学,已有圣人之相。
“俗话说,文无第一,武无第二,我哪能服气,就打定主意去会会他。行了千余里,方到了绍兴,这时我又不知该不该去见他。兄弟,你猜是为什么?”
李飞白心想:“王艮摆王守仁为师,也就是近两年的事,当时王守仁已是巡抚,又刚刚以一己之力平了宁王的叛乱,名声一时大噪。而王艮那时除了有点学问,一句名声也没有。”
他道:“你胆怯了!”
王艮道:“兄弟真聪明也,跟聪明人说话就是痛快!那时我确实胆怯了。老师是什么人物,我又算得了什么,就这么冒冒失失的去见,人家怎会见我,又如何比试学问。所以,我以这样一副打扮,直奔老师府上而去,一路上百姓追随,甚是气派。”
李飞白道:“王伯见你没有!”
王艮道:“当然见了,还留我吃了顿饭。席间,我唇枪舌箭,恨不得马上把自己的学问全显摆出来。谁知,老师轻描淡写的一句话,往往就把我驳得哑口无言。我这才知道,老师的学问就像十五的月亮那样皓洁,而我不过是萤火虫罢了,当即拜了师父。
“我在老师那里日夜学习,自认已得老师九分真传,发誓要将老师的学问传播开来。之前数月进展的很是顺利,无论到哪,都受到应有礼遇。可是数天前,仅在福州书院授了半天课,竟把提刑按察使赶了出来。我想这一定是我名声不够大,才被按察使如此作贱,连累师父的名声也跟着受损,一时又穿起这套衣服,赶制了一顶高帽,为的就是没人敢在小瞧我!”
李飞白吐了吐舌头,暗道一声:“原来是我把你害成这样的,若你从今往后都如此招摇过市,岂不是全是我的罪过?”
他想了想道:“大哥,小弟说句不该说的话,你觉得两年前,你去见如日中天的王伯,他是因你这身行头才见你的吗?”
王艮想了想,道:“恐怕不是!”顿了一下又道:“老师有教无类,我就是平常打扮,他也是会见我的!”
李飞白道:“大哥觉得,按察使只让你授半天课,是因为你没穿这套衣服吗?”
王艮摇了摇头,道:“他骂我出身贫贱,根本没有学问,就是个骗子!”
李飞白道:“所以说,他赶你走,并非不是你学问不深,名声不大,而是芥蒂你的出身。我听王伯讲心学,主要是讲要听从自己的良心。大哥,你问问自己的良心,真的要靠这样的穿戴去传播老师的学问吗?”
王艮拱了拱手,道:“听老弟一席话,大有豁然开朗之感。这样,回去我就把这身衣服换掉。”
他叹了一口气又道:“我本以为尽得老师真传,却还没老弟明白,看来还得去追随老师数年,才能去传播老师的学问!”
李飞白道:“大哥这就要去绍兴?”
王艮摇头道:“不急!泉州知府何之泉很膜拜老师的心学,留我在这里讲几天,等讲完了再走。”又道,“对了,兄弟,你来泉州干什么?”
李飞白道:“来这里采办点货物!大概也会停留数日,有几会咱兄弟俩还得多坐坐,这一别不知什么时候才能见面。”
心里却盘算开来,无论如何,都得找个机会,在泉州书院里讲一下行赚钱的三百六十种方法,赚几个读书人回去!
王艮点头称是。
三人推杯换盏,喝了大概一个多时辰。
王艮尽兴而去,李飞白与秦猛,趁着城门尚未关闭,出城再次来到“必回头”客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