良久寂然。
偌大的文华阁,此刻静如幽阁。
朴狗儿等服侍在周身的宦官,也早就逃也似的离开了殿宇。
朱元璋双目充血,怒红着眼,通红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夏之白,仿佛要将夏之白生吞活剥了。
朱标惨白着脸,大觉事态不妙,额头冷汗直下。
他听明白夏之白在说什么了。
也知道,为什么夏之白会说自己‘不类父’了。
因为他一直是朱标。
不是朱元璋。
就算再怎么顺从,再怎么听话,他也始终是朱标,变不成朱元璋,更变不成父皇心中那个‘强势的帝王’。
夏之白长身而立,已没有更多言语。
他其实没想说这么多,只是朱元璋一而再的傲慢,让他一下子没控制住。
他并不后悔。
朱元璋对天下的治理一直都是矛盾的。
在国家理财方面,朱元璋一直对外宣扬的‘中庸’之道。
朱元璋认为治理天下,不但要‘不尽人之财,使人有余财;不尽人之力,使人有余力’,更要注意‘不尽人之情,使人得以适其情’,如果‘所求必得,而所禁必行’,则‘人有不堪,于是求有所不得,禁有所不止上下之情乖’。
在社会财富方面,更是不止一次说过,要藏富于民,贮财于天下。
但这一切只是口惠于天下。
并没有真这么去做。
朱元璋从底层起家,太了解底层百姓的心理了,正是靠着这一句句‘口惠’,既博得了低税的美名,又暗中将实质的剥削严酷的进行着,而在无法顺应民情的条件下,在面对汹汹民意不满时,朱元璋的解决之法也很干脆利落。
便是杀人。
杀贪官污吏,打击富户。
靠着杀得天下人头滚滚来平息底层怨怒。
并借机为天下百姓解释,非是朝廷贪婪无度,而是官员过于‘聚敛’。
正如洪武十三年,朱元璋颁布的令书,上面便写道:奸臣聚敛,深为民害,税及天下纤悉之物,而他甚耻焉,遂命罪之。
杀人之后,朱元璋的确会有所收敛,然等到民意稍作安定,便又会卷土重来。
朱元璋太了解百姓的心理了。
因为百姓没有任何办法,唯一能祈求的便是,天下出现一位‘明君’。
寄希望于明君,来整顿地方乌烟瘴气,百姓没得选,只能这么自我安慰,一定是奸臣作祟,蒙蔽圣听,所以他们才会过得这么艰难,只要陛下将这些奸臣贪官污吏清理了,天下就太平了,日子就能好起来了。
若是连君主都是昏君,那日子真就过不下去了。
百姓想要明君。
那朱家皇帝就来当这个明君。
一来平息民怨,二来为朱家皇帝招揽民心,进一步巩固自身地位权威。
朱元璋把天下的一切都规划好了。
也以为将江山永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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