政和六年十月十六,丙子。【西元1116年11月22日】
一觉醒来,丁涛仍犹如在梦中。青纱帐,屏风床,淡淡的檀香在房中飘荡。墙上挂画、瓶中插花,乌檀木桌上摆放着的果盘、茶盏,皆是名窑所产,釉色微绿,晶莹柔润,煞是精致。这并不是汴京城内七十二家正店中的任何一家,仅仅是东水门内、观音院旁的一家普通脚店【注1】。尽管排不上名号,但这脚店也有客楼数栋,院落几重,住满了南来北往的客人。
丁涛在衢山、台湾都是住在义中,宿舍都没什么装饰,不过床桌而已。但他在杭州换乘河船时,却也曾在城中有名的客栈住过一夜,当时已是惊叹。但到了东京才发现,论器物,论内饰,这汴京城中普通脚店却比他杭州见识过的还要奢华百倍。
‘不愧是汴京!’
昨日傍晚,他们所乘客船,在东水门水闸放下的前一刻,开进汴梁城中。原本在城外,他已震惊于汴河两岸的繁盛,以及虹桥【注2】的壮阔。但到了城中,
才知道什么叫‘人口上百万,富丽甲天下!’
窗外已传来了人声,丁涛翻身起床。几下穿好衣服,就着不知何时送来的一盆热水梳洗了,便返身叠被。但棉胎绸面的被褥,始终无法像义的被子那样能弄得方方正正。他皱眉看着,三年来的,融合在血脉中的习惯已难以改变,若是看不到被褥上的线条,总觉得不顺眼。他了又,费了半天力气,才勉强弄出让他满意的棱角来。
出了房门,东海一行人所独占的院落中,几个护卫已经在活动筋骨。见到丁涛出来,纷纷主动打招呼。若论年纪,丁涛不过是个黄口孺子,论身份,他此行也只是高明光的跟班,地位与这些护卫相当。但丁涛少年老成,又是以第一名的成绩从义毕业,据说此行之后,将直升入新组建的军事院,日后在东海的前途无可估量。不但这些护卫因此对丁涛和颜悦色,就连高明光一路上也在刻意拉近两人的关系。
丁涛对这些护卫不敢怠慢,一一恭敬回礼。转过身,便要去高明辉房里把人唤起,这也是三年来的习惯。但他推门一看,高明辉房中却空无一人。
“丁兄弟,可是要找辉哥儿?”一个护卫在后问道。从称呼上,就可以看出丁涛和高明辉在众人眼中的差别。
“他去哪儿了?”丁涛回头问道。
“辉哥儿不到五更就已起来了,现在应在外面街市上打转。”
丁涛听了,低低骂了一句:“这小子倒聪明!”若是高明辉来唤他一起去,他肯定反对,所以高明辉精乖,自个儿跑出去了。他皱眉问道:“辉哥儿一个人,不有事?”
“丁兄弟尽管放心,有兄弟跟着!”话音未落,高明辉回来了。他捧着满手的吃食,后面跟着的护卫也是着大大小小十几个荷叶包、梅红匣儿。高明辉兴奋得大喊:“,外面花样好多,满街子全是卖吃的!”一边说,一边把各色杂嚼、菓子递给院子众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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