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破开东方的云隙,推着黑暗的边沿照去巍峨的巨城,紧闭的城门终于在这两日里缓缓打开,安静了一夜的城池,响起了喧嚣。
不少人发现原本长街上各处戒严的士兵、衙役已经悄然撤去,蒙蒙发亮的天光里,与往日的长安没什么不同,到处能见走街串巷的货郎兜售东西;卖力吆喝的店家伙计、摊贩;大清早哪根筋不对的妇人泼辣的推开窗户,朝街上大骂一通;早起的孩童搓着朦胧睡眼,捏着几文钱,买上两份油泼面......
厚实的城墙之外,一堵墙相隔,四面原野上,早有城外驻扎的军队做着收尾的事情,清理鲜血、尸体,盘问俘虏,记下死者的名讳、家乡,写上功劳簿,只能以这样的方式给无辜死去的将士家中寄去慰藉。
蝉鸣渐渐响起,血腥气味随着阳光变热,方圆数里都能闻到,蝇虫嗡嗡飞舞,攀爬地上碎裂的肉块,随后被过来的士兵赶走,铲下泥土掩盖下去。
“唉,造孽哟......好端端的当兵吃粮,遭了这样的祸事。”
“谁说不是。”
言语间,远处的道路,看到一群负剑之人匆匆过来,为首那人留有浅浅的青须,面容俊逸,一身青衫长袍,腰间两把黑白双剑,颇为显眼,附近戒严的士卒骑马持矛过来,以为江湖中人,挥手让他们绕道离去。
“此间数里发生过战事,尔等要去往长安,还是绕道吧。”
“多谢这位军爷提醒!”
为首男子正是李随安,如今也是一派之长,成了婚,也快有了孩子,性子多少收敛成熟了许多,礼貌的与拦路兵卒道谢一番,领着跟来的门中弟子转身绕去他处,后面有人回头看了一眼那边巡逻的士兵,拍响腰间法剑,转回脸来抱怨道:“掌门,长安的兵卒都这般骄横?”
“军伍之事,职责所在。”
前面,李随安看着小路两侧树林,回头笑道:“我等修道中人,该心胸宽广,嬉笑怒骂不过云烟游散罢了。”
“掌门说的是,就是看架势,这边仗都打完了,咱们跑了这么远路没赶上,有些失望。”
“没赶上才好,说明动荡不会波及太远,不过,到了长安,我便带你们逛逛这座天下繁华的大城!”
“掌门,常听人说,青楼,是不是跟咱青澜江剑派一样,也是个门派?带我们去见识一番好不好?!”
“讨打!”
李随安与他们笑骂两句,虽然口中说的轻松,心里终究有些担心长安那边,一路北上,路过汉水,他是看到折戟沉沙的叛军,尸首漂浮水面,密密麻麻,渡河的舟船拦腰折断,沉在水中,露出一角。
这次那么大的阵仗,天下群星下凡,又反王作乱,又是封神的,不知道师父如何了,有没有受伤,他甚至连青澜剑派保命的秘药都带了出来。
‘师父如今修为,应该没事。’他想。
抬头望去头顶交织的树枝投下的光斑,走出林间小道,转去袅绕炊烟的村寨,沿着乡间道路,去往长安。
知~~
知知~~
蝉鸣附着树杆、枝叶随着微微摆动一阵一阵响起,繁华的巨城东南,芦苇微摇,晨光照过波光粼粼的湖面,推去安静的万寿观,高耸的阁楼‘吱嘎’一声窗棂推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