领头的随员举起马鞭欲挥,见挡路的人是个丰姿端丽的少女,倒也不敢打她头脸,只擦着身子抽了一下,鞭梢虚虚打在裙摆上。随口骂了一句:
“勿要逗留,你是聋了吗?!”
宝珠心中剧震,浑身僵硬,更无法退后。
此时韦训已赶到,从随员手中夺过马鞭,眼神往宝珠身上仔仔细细扫了一遍,确认她没受伤,猿臂轻舒,抬手将马鞭远远扔到路对面的酒楼顶上。
那几名随员见一个青衣奴竟敢如此放肆,撸起袖子就要围殴他。
骑在马上的官员见宝珠头上插着一支新鲜桂花,“咦”了一声,喝问道:“小姑娘,你这桂花从何处得来?!”
“她戴什么花儿,轮不到你问。”
一股阴冷肃杀的寒气袭来,人或许愚钝,马却直觉敏锐,官员□□的坐骑惊跳嘶鸣,将主人甩了下去。随员们还没来得及施展拳脚,回头便见主人坠马了,登时吓得阵脚大乱,忙上去追马的追马,扶人的扶人。
韦训拉着宝珠的手,十三郎牵着驴,一行人转到另一条僻静的巷子中,找了家不起眼的街头食肆进去坐下。
宝珠失魂落魄,一言不发,韦训心想那一鞭并未打中她,怎么会吓得丢了魂?
问道:“你认识那几个人?”
宝珠摇了摇头,没有作声,如魂游天外般发呆。韦训问不出什么,只得跟店家要了一碗馄饨,让她喝两口热汤安神。
又过了一会儿,杨行简找到了下榻之处,安顿好牛车和行李,回到南市寻人,一条街一条街地喊着“芳歇”,终于找到十三郎,被他领进巷中。见宝珠魂不守舍,眼里蓄着泪,杨行简心中惊疑,将韦训叫出店门外,问了一遍事情经过。
听完之后,杨行简一拍大腿:“糟了,是我疏忽。”
韦训疑惑地问:“怕那官员认出她吗?”
杨行简摇了摇头,懊恼地说:“我早该嘱咐你,洛阳毕竟是东都,高官显贵仅次于长安。古语说狭路相逢勇者胜,朝堂上是官大一级压死人,遇到这种情况,你该提前引她到路边店铺里逛逛,不要跟对方正面发生冲突。”
韦训解释说:“那一鞭并没打中,对方也不想伤人。”
杨行简叹息道:“对这些高位之人而言,地位尊卑有时甚至比性命更重要,为了争路这种事,是能拼上前途命运的。如我这种小官儿,早早就习惯了驻马避让,唾面自干,公主却从未受过这般委屈。在宫中时,她隆宠显耀,莫说是官员,就是亲王郡王,也得在凤舆前识相让路,岂有被随员仆从驱赶的经历。从没有挨过打,自然受不得这个罪,那一鞭虽未打中,却等于当街被痛殴一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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