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三郎惊愕地道:“她打你了?”
韦训回想昨日不明不白的暧昧动作,仍有些心慌意乱,不便解释,只得低低地“唔”了一声。
残阳院出师的门徒人人熟练掌握甩锅功夫,十三郎没想到韦训会把责任推到宝珠身上,怒道:“九娘不会平白无故动手,那定然是大师兄的过错。”
这小家伙已经完全偏心向着她,韦训苦恼地望着天空,一时无言以对。
过了一会儿,他含混不清地解释说:“昨日她醉酒上头,有点神志不清。”
十三郎琢磨了片刻,愤愤地道:“师父喝了酒也常无缘无故打人,学艺时谁没挨过打?师兄让她打几下又怎么了,何必出手还击?大不了我把《般若忏》心法抄下来教给你,挨打只当练功了。”
韦训忆起昨日她双目迷离靠近,便是不动明王也得心动,练什么功夫都没用,只是这事不能详细解释给师弟听。
十三郎见韦训支支吾吾,以为他理亏心虚了,恼怒地叱一声:“下回别再还手了!”说完气哼哼地回到院里,忙着给宝珠倒茶去了。
下回……还可能有下回吗?
韦训茫然若失地出了好一会儿神,方才意识到自己被没出师的小师弟劈头盖脸骂了一顿,还一句话都答不上来,觉得又好气又好笑。幸而他没什么尊卑有序的观念,只觉师弟功夫未成,那一副怒容满面气势汹汹的模样,倒颇有几分观川佛前狮子吼的威势,未来可期。
被训了一顿,韦训不好意思立刻回去,在周围晃悠了一圈,没听说坊间有命案传闻。遂买了荤素两样出尖馒头给大家当朝食,一袋豆粕喂驴。又从货郎船上捎了几个大莲蓬,用鲜荷叶裹着,抱在怀里给宝珠当点心。
杨行简以为宝珠今日要继续逛街购物,但她却没打算再出门,从他手里接过诗集,抄了一首当字帖。杨行简揣度她的心思,知道她昨日接连遇险,以致郁郁寡欢。
万寿公主法理上已死,虽然周围的人一直以公主身份相待,着意呵护,但除非韶王重新得势,就再不可能恢复她在位时的尊荣了。
杨行简琢磨了半晌,灵机一动。他声称出去拜访老友,在附近车马行赁了匹马,在洛阳城中逛了几圈。考察过最豪华的几座大酒楼,选中一家金波榭订下雅座。金钱的力量虽远不如权力,但同样能让人感到关怀备至的愉悦。
杨行简着意悄悄露出银鱼袋,金波榭老板见多识广,自然知道那是五品以上官员佩戴之物,猜测这位穿常服的客人要以匿名设宴,招待某位身份高贵之人,连忙应承下来,将肴馔的食单和歌舞节目单取出,请杨行简过目。
敲定宴会细节之后,杨行简返回洛水旁的小院,向宝珠禀报,说老友推荐了一家酒楼,歌舞戏曲颇为不俗。既然要在洛阳逗留歇息,不如出去消遣,毕竟过了东都,路上就再没有这么大的都市了。
宝珠听了,遂排愁破涕,派十三郎出去,雇了位簪娘为自己重新梳头。十三郎听说要去酒楼吃喝看戏,欣喜雀跃,跑前跑后地忙活。等宝珠打扮停当,三人簇拥着她前往金波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