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致远等人都是一愣,这嗓音娇脆动听,如燕语莺啼,听起来是个说长安官话的妙龄少女。
众官员讨论严肃案件时她随意插话,杨行简却不以为忤,还以温和宠惯的口吻介绍说:“这是我的爱女杨芳歇,最是聪明伶俐。”
少女说:“你们大张旗鼓来抓人是执行公务,本无可指摘,但我父亲身为朝廷命官,又是韶王亲信,你们不问情由,差点将他当场殴杀,关于此案,我们也理当知悉内情。”
下圭县众官员听她语气严厉,全无少女之娇怯,训他们跟训灰孙子似的,心里又惊奇又尴尬。吴致远咳嗽两声,说:“今日县衙有人飞刀传书,说杀人盗珠者为孙家店青衣奴。”
屏风后的少女又说:“连信源都不可证,你们就信以为真了?若明天飞刀传书说张三李四,后天又说王五赵六,你们都一一抓去审问吗?也怪不得狱房都不够用了。”
杨行简笑容满面,得意非常,捋着胡须点头称是。
县尉郝晋出声说:“这位杨……杨氏小娘子,飞刀传书之人恐怕是城里的黑-道,因不方便跟官家报案,才用这种方式提醒。他们的信源来自江湖,或有特别之处也未可知。”
屏风后的少女“哦”了一声,讥讽道:“恐怕、或许、未可知……古人说食君之禄,忠君之事,担君之忧,你们可真是靠得住呀。”
在坐诸官员都有品级在身,年纪胡子也一大把了,被一个只看得见轮廓的少女厉声责问,竟没一个人敢说话。吴致远看风向不对,跟县丞使了个眼色,县丞汪岳熟知律令,便以谦卑的语气问杨行简:“杨主簿既然用了这人做奴仆,可立了‘市券’没有?”
市券乃是官府发给买卖双方的券契,买卖奴婢必然要走这道手续,若无凭无据,双方都要受罚,交易也不成立。
杨行简一听,恼怒道:“我刚刚被土匪劫道,大部分行李财物都没了,哪有心思和时间去办理这等杂务?”
汪岳笑着说:“若无市券,这人也算不得主簿之仆,若是隐瞒同行人犯罪……”
杨行简冷笑:“你们就是想把这口黑锅扣在老夫身上是吧!不如现在就来搜一搜身,看那失窃的珠子在不在我身上?来啊!”接着站起身来,张开胳膊。
吴致远忙道:“主簿这说的哪里的话。恶仆在外犯罪,主人虽有不察之过,倒说不上与之同罪。”
杨行简冷笑道:“那吴明府意下如何?”
吴致远心想如果是平时,别说这青衣奴杀了一二个人,就是推倒了他家祖宗牌位,也不会跟他的主人撕破脸。可是节度使的宝珠失窃,封城到如今还没有任何蛛丝马迹,他身上责任大有万钧之重,今日好不容易抓住这一条线索,实在不敢放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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