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却想:你唯一拂逆过陈师古的事,就是给韦训读医书。那人既然铁了心不肯让他读书识字,自然也不会容忍别人教他。
庞良骥武功尽失、沦成残废全因此祸起,韦训心里十分清楚,才愿意出生入死地偿还这份人情。
庞良骥又道:“说实话,被革出师门那天,我身上虽觉得痛楚彻骨,可内心深处却暗暗松了口气。变作废人,就能顺理成章地回家,了却习武心结,从此没有执念了。假如没有残阳院那段苦不堪言的日子,我也认识不清人生到底应该追求什么。比如陪伴亲朋,挽回爱人……”
说到此处,庞良骥已经满脸是泪,惨然道:“看来为了惩罚我曾经的轻浮愚蠢,老天要再从我身边夺走一切了。”
玉城庞郎一生顺遂,家人亲朋爱护善待,如果不是遭遇几回迎头痛击,想来一辈子都会是个张狂任性的富家翁,永远不会有这番彻悟,也不会有什么珍视的东西。
宝珠从未想过这个夜晚会听到那么多旧闻,只觉心乱如麻。以韦训的性情,为报答师弟的诵书之恩,他必然不会顾及毒伤,继续与人连番恶战,让病情愈加严重。
按往日韦训的耳力和警惕,她与庞良骥说了那么久话,他早该发觉了,至今没下楼,说明“无甚大碍”是假的,要么是身体损耗导致睡下了不能保持警醒,要么所中之毒有让人镇静昏睡的作用。
宝珠将新娘掉包案的细节在脑中过了一遍,竭力让自己平静下来,自信地说:“别哭了,我会帮你找到新娘子的。”
庞良骥一愣,如醉如梦地看向宝珠,只见她一副稳操胜券的自信样子,正如当时干脆利索搞定埋伏在迎亲诗词中的陷阱。
宝珠单刀直入地命令道:“第一,你先回家去跟庞总管讲和,给我弄一身合体的男装或是胡服,簪娘当然也要一并送来,我出手时必然要妆容体面;其次,不管你用什么手段,哪怕从宗祠中盗窃,我在天亮之前要看到新娘萧家以及前夫卢家两家的世系谱牒。第三,我要随身弓囊一具,能够放置上弦角弓,方便随时应敌。”
庞良骥本已觉穷途末路,如今心中燃起一点希望,仍未能回神,愣愣地道:“你能找回阿苒?”
宝珠傲气十足地道:“你听说过下圭县的白蛇盗珠案吗?那是我亲自破获的,你大师兄只帮忙打了下手。既然这回有很多人可以打下手,也就用不上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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