宝珠接过一瞧,果然如此。以前去禁苑狩猎时常常几十上百人一起出动,为了区分是谁的猎物,通常都会在箭杆做标志区分,她这一囊新箭每支都用指甲掐过十字痕迹。
宝珠一头雾水地问:“从哪里得来?”
罗头陀道:“就戳在棺材上,洒家是第一个进去的,没人能做手脚。”
宝珠低头检点箭囊里的箭矢,剩下二十九支。她早上出门时查过,一囊标准三十支,只有射落怪鸟时消耗掉一支。
她百思不得其解,问:“那棺材里的东西是人是鬼?”
罗头陀答道:“我刚砸开看过,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烂掉的死人。”
那头神秘的猛禽中箭之后便无影无踪地消失了,而这支箭却被遗落在密不透风的坟墓之中,旁边便是卢郸的尸身,以及失踪的新娘。
这事无论如何都讲不通,想起霍七郎提过“积尸之气”中诞生的怪物罗刹鸟,宝珠只觉一阵恶寒,再不敢碰那支行踪诡异的箭,递给罗头陀,道:“拜托师父处理,念经超度或是什么……”
庞家随从快马将老四鬼手金刚请来,邱任一瞧新娘人还活着,撇了撇嘴,仔细诊过脉象,从包里抽出几根银针扎在头颈上定魂安神,叫庞良骥抱回家好生养着。
邱任对众人说:“老六家附近聚集了上千人,几乎半个中原的武林人士都来了,说是听残阳七绝的邀请,来玉城观礼,两三天了连顿酒都没吃上,如今鼓噪起来,不好下台。庞家人被婚礼上的事吓怕了不敢开门,三师姐压着阵脚,她一向脾气暴躁,恐怕撑不了多久就得动手。”
宝珠心想收拾了卢家救出新娘,还有一拨敌人潜伏在暗处挑拨离间,今日不彻底解决,恐怕后患无穷。残阳院几人都是一样想法,当即跨上坐骑,要和庞良骥一起护送萧苒回家。
许抱真见宝珠骑着驴也要跟去,道:“之后就是我们江湖中人的事了,你最好回客栈歇着。”
庞良骥跟着说:“九娘子帮庞六到这里已经是大恩,这一去刀山血海,属实危险,不能再连累你。”
宝珠见群雄一副杀气腾腾的气势,想是去了玉城就要火拼,高傲地道:“此后与你无关。这伙人青庐设伏可没饶过我,伤了我的属下,这梁子我必亲手了结。”
众人稍微反应了一会儿“我的属下”是谁,心里都想:话说到这份上了韦训还能忍着不出来认领,也真能沉得住气。又觉得天下竟有人想帮“一击致命,仇不过夜”的青衫客讨回梁子,实在是天真到可笑了。
许抱真凉薄一笑,道:“随你,只是待会儿打起来,没人像大师兄那样舍命相护。”
宝珠再不言语,昂着头骑驴往玉城方向去了。
庞府周围如同婚礼当日那般人头云集,黑压压地占据了附近几条街巷,人人拿刀携杖,横眉怒目,许多附近做买卖的小商贩吓得丢了摊位逃走。
拓跋三娘盘腿坐在墙头上,横抱白骨琵琶弹奏《秦王破阵乐》,因筋弦受损,曲子弹得荒腔走板不成调。
中原群豪无不纳闷,不知这关中来的七个人到底是怎么回事,远道邀请大家过来,却又不以礼相待,一副严阵防范的敌对模样。江湖中人习惯用兵刃拳脚交流,极少有脾气和善的,渐渐火冒三丈起来,呼喝声此起彼伏,气氛剑拔弩张。
就在此时,但见远方烟尘飞扬,马蹄声震得地面隆隆作响,一伙凶神恶煞的江湖客策马奔腾,以排山之势疾驰而来,许多人认得那就是残阳七绝中的成员。
老二“洞真子”许抱真、老三“琶音魔”拓跋三娘、老四“鬼手金刚”邱任、老五“执火力士”罗头陀、老六“疾风太保”庞良骥、老幺“绮罗郎君”霍七郎全部到场,唯独在婚礼上技惊四方的七绝之首青衫客韦训不见踪影。
他的位置换了一个明艳动人的红衣少女,她骑驴挽弓,腰间悬着陈师古独霸一方、称雄武林的鱼肠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