火石敲击声,几颗火星迸出,一团光散开,随即光线铺满了整个房间,海明挑起竹竿,取下竹叉上的白麻纸,不用细看,他一眼便认出这是他亲手绘制的雪泥工场位置图,
“他找这个干什么?”
一丝疑虑从心中泛起,又围着儿子走了一圈,见他目光慌乱,腿瑟瑟发抖,一丝疑虑渐渐扩大,变成重重疑团,突然一个心念从他心中闪过,“难道是有人问他要这图不成?”
念头既起,刚要出口的喝问又咽了回去,他若无其事地将门关了,把图纸放回原处,摆摆手道:“你坐下!”
海中天不知父亲要做什么,但见他将图纸放回原处,心中惊魂稍定,战战兢兢坐了。
“你妻儿昨日到我这里哭诉,说前几天刚发的月钱,她们娘俩一文都没有拿到,家里已无米下锅,那钱你用到哪里去了?说!”
海明突然一声暴喝,将海中天吓得一哆嗦,嘴唇刷地变得惨白。
“孩儿、孩儿没有用。”
“没用?”海明突然一声冷笑:“那好,你站起来,将口袋都翻出来,让我看看钱在哪里?”
海中天大惊,本能地向怀中捂去,海明立刻发现他那里沉甸甸鼓出一大块,心中疑窦大生,“是什么?你把它掏出来!”
海中天哪里肯掏,拔脚欲逃,却被他父亲在后背猛抽一竿,摔倒在地,怀中的东西也滚落出来,竟是白花花的两锭银子,海明眼疾手快,一把抢到手。
掂了掂,每锭少说也有百两,海明的脸越来越凝重,两百两银子,也就是两百贯钱,要他家不吃不喝多久才能攒到,这钱是哪里来的,他又想到今夜儿子来偷雪泥工场地图,心中突生一股寒意,难道这两者之间有什么关系?
“你是我儿子,我不责骂你,但你要将这件事给为父讲清楚,你还年轻,很多人间险恶你还不懂,若一个不留神,就会铸下大错,严重的甚至还会祸及海家满门,想想你年迈的娘,还有你的妻儿,告诉为父到底出了什么事,或许为父能帮一把。”
海明语气温和,目光慈祥,毕竟是父子天性,海中天情场失意,又被李清抓住把柄逼债讹诈,早已心力憔悴,突闻父亲语重心长一番劝慰之话,哪里还忍得住,不禁跪在父亲面前哀哀痛哭起来,海明轻轻抚mo他的头发,舔犊之情油然而生,“痴儿,出了什么事,你说吧!”
海中天再不隐瞒,便将如何认识李清、如何得了他的好处、如何迷恋嫣如到慢慢举债,又如何被李清威逼,一五一十毫无隐瞒地说了,他不懂李清心机,可海明如何不晓,他越听越心惊,眼睛渐渐眯成一条缝,好毒的心计,好狠手腕啊!海家面对的竟然是这样一个对手,要不是今天儿子失手,海家说不定真会栽在他手上。
突然,海明身躯猛地一震,眼睛直勾勾地地望着前方,半天,他的嘴角才渐渐浮现出一丝得意:“难道真是老天要助我吗?”
他又重新取来那幅图,递给了儿子,淡淡笑道:“这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给他就是了,你欠钱的事,我自会给他去说,让他不要难为你。”
海中天听父亲宽容,大喜过望,连连磕了几个头,接过图纸回房去了。
海明起身,慢慢走到窗前,他凝视着东院的方向,脸上的慈祥瞬间消失无踪,眼中射出一道阴毒的寒光,咬牙切齿道:“大哥,你休要怪我,这都是你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