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昌龄眼睛闪过一丝亮色,随即端起茶杯,轻吹一口气,细细茗了一口,连声赞道:“不错!不错!合座半瓯轻泛绿,开缄数片浅含黄,这就是蒙顶三品茶中的极品,听说在成都市价十贯一两,且有价无货,李主薄果然出手不凡,此茶我心仪已久,只是囊中羞涩,盼而不得,想不到竟在此处喝到,不枉此行啊!呵呵!”
李清亦笑道:“我囊中虽有银子,但腹中却无学问,这茶被我糟践了,我带有一斤,愿分半斤与玉壶先生,不知可愿笑纳?”
王昌龄大笑,“此等好事上门,我有心推却,但喉咙却不干,收了!收了!”
李清急唤来小雨道:“将我那两瓶蒙顶中拿一瓶过来。”
坐下又问道:“不知先生今夜晚来,有何赐教?”
王昌龄脸上笑容微敛,沉吟片刻道:“李主簿可知我何会收下你的茶?”
见李清不答,他随手取过《贞观政要》,“就是这本书,若我摸到的是一本淫诗艳赋,你就算给我一百斤蒙顶极品,也休想让我收下。”
他又翻到《谏太宗十思疏》一章道:“这下面的第十一思,‘藏民富’是你写的吧!说的很好,说得非常好,一语切中当朝弊端。”
王昌龄放下书,面色凝重,缓缓走到窗前道:“世人皆说开元盛世,一派歌风颂德,焉不知盛世只是官府的盛世,下面却是百姓的苦难,再看看这几年,土地兼并、蓄奴成风,一年比一年严重,长此以往,土地被少数人zhan有,财富被少数人占用,官府无钱,百姓无粮,早晚必酿成大祸。”
他又叹了口气,冷冷道:“可今上位者,却贪图奢华,好大喜功,就说现在,平定一个小小的部落叛乱,竟耗去了剑南道一半的仓禀,还有大食、还有吐蕃、还有回纥,我大唐百姓就算不吃不喝,也供不起百万甲兵啊!”
“大人之言虽有理,但也不能以偏概全,李清以为攻打滇东是为了国家的利益,倒并非好大喜功,是为了阻止南诏东进,养兵虽耗费粮饷,但无兵之国,难过三世,万邦朝拜,又有几个是冲宋襄之仁而来。”
李清突然想到积弱百年的两宋,空有百万兵,也一样被异族所灭,大唐的强盛,就在于它军事的强大,百万甲兵守万里河山,并不为多,关键是它要有相应的经济基础支撑。
王昌龄却摇了摇头道:“你错了,滇东并非是仁义施得太多,恰恰相反,若不是筑城使竹灵倩的残暴,滇东百姓会造反吗?仁义不施,攻守之势异也,激起民变,却不知用仁德去安抚,反而诉之以刀兵,我看民心难平,早晚会给南诏白白做了嫁衣。”
李清听他分析犀利,见解独到,心中赞叹,眼睛却盯着他道:“王大人如此妄议今上,不怕李清告发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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