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现在却还不是他们应该哭泣的时候,一是长辈叙言,不宜吵闹;二则是父亲平素最厌有男儿泣声,此时哭泣,不免会惹来父亲不喜,平添恶了父亲的病情,这是杜构所不愿看到的。
所以,在父亲还有皇后娘娘他们发现之前,杜构轻轻地拽扯了下杜荷的衣袖,并悄悄从袖口掏出一方棕色丝巾递上供其拭面,见杜荷扭头向他看来,杜构抬手于嘴前,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示意老二莫要再泪流不止。
“男儿流血不流泪,二弟切莫要再做此姿态,图惹父亲不喜。”怕老二看不明白,杜构趁着前面长辈说话的空档轻轻向右移动一步,靠近杜荷耳边,低声轻语。
“男儿流血不流泪?”闻得此言,杜荷身形不由一震,抬头看了看榻上那张枯瘦无神的容颜,无声地轻点了点头,拿起手中的丝帕快速地将面上的泪痕拭去,同时低声向身边的大哥点头道谢。
这小子什么时候变得这般客气了?见老二已然明白,杜构又回退至原位,虽然感觉到杜荷有些异样,不过现在一切都以父亲的病症为重,倒也没往深里去想,只是大抵将杜荷的异样归结到了父亲病重,老二伤心过度之上。
“皇上在外视察,出城已有两日,不过好在走得并不是太远,现在方到京兆之地,”轻声安慰了杜如晦几句,长孙皇后温声说道:“想来现在已收到消息,不日即可回返来探视明公。”
“微臣惶恐,岂能让皇上为了微臣这副残破之躯而误了公务?这可使不得,万万使不得,”杜如晦躺在榻上,急得有些气喘不均。
“明公是我大唐有功之臣,身子也是为我大唐社稷操劳成疾,一切都是应当,”长孙皇后轻声安抚道:“况且,明公与皇上,既是君臣,又是挚友,得知明公病重,皇上焉有不回之理?”
“娘娘说得不错,克明还是安心休养为上,这样,待皇上从外间回返,克明才会更有精神与皇上叙话不是?”房玄龄在旁插言,轻声说道:“待日后克明身子大好,陪同皇上一起出去视察民情岂不更好?”
“托房兄吉言,”杜如晦苦笑一声,微闭上双眼,艰难地张了张嘴,微不可闻地轻声叹道:“不过小弟的身子想要大好,怕是难了……”
杜如晦不是笨蛋,深更半夜,府内众人齐聚,甚至连一向少出宫门的长孙皇后都火烧火燎地赶到了这里探视,再加上他自己现在精神恍惚,呼吸不畅,不用问他也知道,自己现在,怕是已经油尽灯枯,命不久矣。
“明公想是累了,咱们不便多扰,且去外间叙话吧。”见杜如晦似又睡去,长孙皇后轻叹了一声,缓缓从椅上站起身来,淡声向房玄龄及李承乾说道了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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