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正式起行离开蜀地的前几天,顾怀没有再一概推掉城中的邀宴,而是在将蜀地事务逐渐移交给赵瑾的同时,走出府衙,在几次酒宴上露了面。
这也是为了给刚刚袭爵的赵瑾撑一下腰,毕竟蜀地官场经历了各种变动,赵瑾又不像他的父亲一样有极高的威望,眼下如山的政务都快把他压垮了,后面入蜀的那两位大臣还很有可能要分权,有顾怀站出来镇一镇场子,总能让赵瑾之后的日子好过一点。
其实顾怀这样代天巡狩还带兵打遍了蜀地的北境封疆大吏,最好的选择是捞一把再走,他今后还来不来这里都另说,叛军祸害了成都那么久,好些无主的钱财,腾空的土地,真要想带点什么走,简直不要太容易,而且还没人能说什么,毕竟今天这些人能坐在这酒楼里喝酒,多半还是跟着他才立下了功劳。
但实在是提不起兴趣,那些送来的礼,拜访的人,连见都不想见,这些天的成都官场,很多人都对靖北侯的廉洁程度感到不可思议,可他们哪里知道,顾怀只是清楚自己捞到的钱,那些人都会想发设法添油加醋地从其他地方榨出来,到了最后也还是成都的老百姓倒霉,而且这几年他所拥有的财富已经是一生都花不完的了,实在没必要挣这种丧良心的钱。
那么,也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杯盏狼藉的酒楼上,顾怀走到邻街的窗台,看着下方街道上如织的行人,前些天战乱的痕迹,现在已经不太能看出来了,有赵瑾接手的蜀王府坐镇,想必这样的安稳能维持很长一段时间。
一道人影走到他身边:“真的要走了?”
顾怀转身,看到恢复了不少气色的杨岢:“是该走了,还得再去一趟江南。”
“江南?”
“是啊,既然都走了这么远,不妨再走一走,好好看看这个天下,”顾怀负着手,“而且我也很好奇江南如今变成了什么样子,听说已经是丝织的盛世,但还有些隐患需要解决,更何况,还有个人在等着我去接她。”
杨岢笑了起来:“你也该成家了。”
“你呢?”
“就前两天带来见过你的那个女子,估计趁着今年休沐,回京城去成亲吧,”杨岢呵呵笑道,“老爹都催了好多次了,上次来信还提到你也死活不成亲,他虽然没时间带孙子,但也不是不想膝下承欢啊,话里话外全是对你我的埋怨。”
顾怀哭笑不得:“他可没跟我说过这些。”
“可能是因为他对你寄托的期望太重了吧,毕竟你是有能力改变一切的人,”杨岢叹了口气,“谁让你肩膀上的担子这么重呢?来蜀地做个小官就足够我每天忙得不可开交了,不敢想象你坐镇河北得成什么样子。”
顾怀沉默片刻:“其实一开始的时候,也是不习惯的,偶尔还会想起来之前没有这么多担子的时候,每天的理想就是多存点钱,然后找个地方当富家翁,世道再怎么乱,到最后也会安定下来,直到后来面临很多不得不做的选择,才一步步走到今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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