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昭闻言苦笑起来。
眼前这位兄弟说得没错,此刻此刻的魏国,确实已不需要他做出牺牲,但问题是,他之所以长年留在齐国的原因,就岂是单单为了魏国牺牲?
倘若单单如此,事实上他在魏国打赢的前后,就已经可以返回魏国,因为那时的魏国,就已展现出了以一敌五的可怕底蕴,不惧中原诸国的联合攻打。
说到底,赵昭之所以留在齐国,还是因为他无法割舍与齐国的感情——尽管他最初来到齐国的目的,是为了说服齐国协助魏国抵抗楚国,但随着齐王吕僖将女儿嫆姬许配给他、以及这位齐国国君临终前的托孤,这一切切、这一桩桩,都让赵昭无法狠心抛舍下齐国。
倘若说目前中原的局势,乃是齐国强盛而魏国虚弱,他在无法说服齐国袒护魏国的情况下,会毅然回归魏国,与众叔伯兄弟并肩作战,虽死无悔;但事实恰恰相反,在如今的中原,魏国的风头一时无两,反而是齐国这个曾经齐王僖时代的霸主,却在楚国的步步紧逼下摇摇欲坠,如履薄冰,在这种情况下,赵昭又如何忍心抛舍齐国呢?
在沉默了片刻后,赵昭平静地看向赵弘润,说道:“弘润,此番愚兄回大梁,一来是作为不孝子,拜祭父皇在天之灵;二来,也是希望顺道将母亲接到临淄……”
“……”
赵弘润正在饮酒的动作一顿,默不作声地看着赵昭。
良久,他淡淡说道:“倘若我说……不允呢?”
『……』
赵昭的眼皮跳了跳,隐隐能感觉一股霸道之风迎面扑来。
说实话,他此生的两位父亲,无论是亲生父亲赵偲,还是岳父齐王吕僖,皆对他颇为喜爱,从未在他面前表现出作为君主的霸道,反而是赵润这位曾经相亲相爱的兄弟,在此刻所隐隐表现出来的威势,让赵昭感受到了何谓君主的威势。
“弘润莫要说笑……”赵昭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然而,赵润目视着这位六哥,平静地说道:“我并未说笑,六哥。”
“……”
“……”
在相视数息后,赵昭终于发现,眼前的这位兄弟,虽然说依旧顾念着兄弟之情,但终归已经不是十四年前那位被称之为宫内小恶霸的八殿下了,亦非是后来若干年内逐渐扬名中原的或者,而是名副其实的,他魏国的君主,拥有着的无上权力。
以这位兄弟如今的声势与权势,若要强行将其扣在大梁,这实在是太容易了,别说魏国不会有人因此而提出异议,就算是齐国,难道就敢表现出什么不满么?——如今的齐国,单单面对一个楚国就已经是万般艰难,又岂敢再得罪魏国,惹来强大的魏军呢?
毫不夸张地说,若齐国在这种时候得罪魏国,那等同于自取灭亡。
想到这里,赵昭顾左言他,岔开了话题。
“……新年前后,愚兄才在临淄收到父皇驾崩的噩耗,当时,齐王与宫内的诸位的士卿,皆劝愚兄尽快回国奔丧,已尽人子的本分,当时楚国的军队仍然在琅琊郡对我齐军步步紧逼……愚兄作为齐国左相,不敢因私废公,在与齐王与诸士卿商量好击退楚军的策略后,这才离开临淄,返回大梁。……当日,齐王白与诸士卿皆来相送,祝愚兄此行一路顺风,并无人以为,愚兄会趁此次机会返回大魏,他们信任愚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