还记得一炷香之前,当韩王然还未受到韩将乐弈的紧急书信时,他还信心十足地对丞相张开地说,只要有这一道道防线在,纵使是强大如魏国的军队,也别想在短时间内攻打到他韩国王都所在的渔阳郡。
而他韩国,亦能完美履行当年对楚国的承诺,将魏国的军队拖在北原,以便楚国趁机出兵,将强大的魏国拉下中原霸主的宝座。
但一炷香之后,边境驻军主帅乐弈的一封急信,彻底打破了韩王然对这场战争的幻想:魏国欺骗了全中原!
魏国根本就没打算进攻邯郸北郡与巨鹿郡!
他韩国的,将沦为一个笑话。
“真不愧是你……真不愧是你……”
脸上带着几许苦涩,韩王然喃喃自语,此时的心中,涌现出一种强烈的挫败感。
这并非寻常的挫败感,寻常的挫败,不至于令韩王然如此沮丧,他心中的挫败感,来源于他无论做什么,都无法战胜他的宿敌魏王赵润。
论统兵打仗,他不如赵润。
论治国安民,他不如赵润。
论勤勉持国,他不如赵润。
好不容易促成了,试图终结魏国称霸中原的局面,结果却发现,他被魏王赵润欺骗了整整两三年。
似这等在全方位任何事物上的接连挫败,让韩王然难免感觉有种近乎的绝望。
孟子曰: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劳其筋骨,饿其体肤,空乏其身,行拂乱其所为,所以动心忍性,曾益其所不能。
曾经韩然对此深信不疑。
但此时此刻,他却忍不住想要问问苍天:难道我并非其中的‘斯人’么?为何天生韩然,却还要再生一个赵润?
倘若上苍选择的对象乃是魏国的赵润,那他此前在韩虎、韩武、韩庚等权臣的逼迫下苦苦隐忍十余年,最终得偿所愿夺回王权的这件事,又有什么意义?
越想越感觉无法接受,韩然只感觉胸口一阵阵紧缩,兼之气闷燥热,让他隐隐有些喘不过起来,整个人憋地慌,就连脑门亦逐渐渗出了丝丝热水——这些都是的征兆。
忽然间,他感觉胸闷越来越严重,渐渐地无法呼吸。
他想站起身来,却不曾想眼前一黑,左腿绊在面前的那张案几上,让他整个人下意识地向前一倾,噗通一声摔倒在地,额角磕碰在王阶的边角,顿时间鲜血直流。
“大王!”
殿外传来一声惊呼,随即,丞相张开地飞奔进来。
原来,丞相张开地在走出殿外后,始终没有离开,就站在殿外等候着召见,毕竟以往几次韩王然因为魏王赵润而精神受挫时,每每都能很快振作起来,因此,张开地认为这次也不会例外。
可没想到,他等了片刻,不见韩王然召唤他,却听到殿内传来噗通一声响动,就仿佛什么重物跌落在地。
他偷偷朝着殿门内张望了一眼,这才骇然瞧见他韩国的君主竟跌坐在地,脑门似乎鲜血直流。
“大王?大王?”
上前扶住韩王然,张开地一脸惊恐关切地连声询问,毕竟韩王然此时满脸鲜血的模样实在过于吓人。
不过相比较张开地的惊恐与慌乱,韩王然倒是很镇定——可能他还没反应过来,方才究竟为何会跌倒在地。
片刻后,卫卿马括亦得知了消息,立刻带人赶来,一边封锁宫殿,勒令宫内的内侍与宫女不得私下传论韩然跌倒的事,一边则来到韩然身边,关切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