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后,从魏国王都雒阳离开的楚国使者黄黄砷、焦穆一行人,沿大河而下转道蔡河,终于抵达了楚西的,即平舆君熊琥的封邑。
最初的平舆邑,仅仅只有平舆一地而已,但自从熊拓坐稳了楚王的位子,作为他最忠诚的拥趸与堂兄,平舆君熊琥亦是水涨船高,非但逐渐将相城、徐县、上蔡等地收入囊中,而且摇身一变,成为楚国第二代三天柱之一,楚国屈指可数的大邑君。
当黄砷、焦穆二人抵达平舆邑时,平舆君熊琥其实已经在筹备战争,比如集结军队、联络楚西的熊氏贵族等等。
此时的平舆君熊琥,其麾下直属有两支军队,一支是驻扎在平舆,以步卒弓弩为主,辅以少量的骑兵;还有一支则部署在项城,是一支配备有战船的水军,最初几年平舆跟商水的走私商贸,就是这支军队在负责,直到后来魏楚两国建交,魏楚贸易正式形成,项城水军这才逐渐停止走私行动。
而除此之外,楚西还有个别拥有兵权的楚西贵族,手中兵权有多有少,多则几万人、少则数千余不等,若是聚集起来,实力亦不容小觑。
初步估计,一旦楚国与魏国正式宣战,单单楚西这块而言,出兵二十万几乎是毫无压力的。
当然,在这庞大的兵力数字当中,有多少是真正可以肩负重任的精锐士卒,有多少是只能打顺风仗的粮募兵,那就说不好了。
当日,就当平舆君熊琥在自己府邸的书房对照着魏楚两国地图思考着初步战略时,门外便传来了士卒的禀告:“君侯,士卿黄砷在外求见。”
平舆君熊琥闻言微微一愣,在略一思忖后点点头说道:“请他进来吧。”
片刻之后,就见刚刚出使过魏国的使者黄砷在一名士卒的带领下,来到了平舆君熊琥的书房。
“平舆君。”
在见面之后,黄砷朝着平舆君熊琥拱手行礼。
“黄砷大人。”平舆君熊琥不紧不慢地拱手还礼。
看着面前的平舆君熊琥,黄砷心中颇有些感慨。
曾几何时,他黄砷作为前楚王后的母族旁系分支,纵使是当年的暘城君熊拓、平舆君熊琥瞧见他,也得恭敬地行礼,但如今,双方的地位仿佛整个调转了过来。
在相视一眼后,平舆君熊琥轻笑着问道:“黄砷大人此番怎么有空前来本君侯处呀?”
只见黄砷沉默了片刻,拱手说道:“不瞒君侯,前一阵子,在下与焦氏一族的新锐焦穆,受大王之命,前往魏国交涉……”
“哦。”平舆君熊琥眨了眨眼,笑着说道:“原来黄砷大人此番是奉大王之命。”说到这里,他好奇问道:“为何不见焦穆大人呢?莫非其中出了什么变故?”
黄砷沉默了片刻,随后解释道:“焦大人在回国途中不幸感染风寒,卧病在床,是故,未能有幸前来拜会君侯,还望君侯莫要见怪。”
『……』
熊琥闻言微微皱了皱眉。
正如魏王赵润所猜测的那样,那个看似愣头愣脑的年轻人焦穆,正是楚王熊拓故意派往魏国送死的,原因就在于焦氏一族至今仍企图在与之间左右逢源,似这种骑墙派,纵使死光了熊拓也毫不心疼,哪怕那个焦穆还有些能力。
在深深看了一眼黄砷后,平舆君熊琥淡淡说道:“既然黄砷大人与焦穆大人已奉命去过魏国,为何不回寿郢复命呢?”
看着平舆君熊琥那平静的面庞,黄砷再次沉默了半响,随即闷声说道:“平舆君何必明知故问?……此番,大王命在下与焦穆前往魏国,与魏国交涉,要求魏国立刻停止攻打齐国,这是注定无法办成的事。若我与焦穆此刻返回寿郢,必定遭到大王的惩罚……大王在欲与魏国开战时亦不忘趁机铲除异己,此一石二鸟之计,着实叫人佩服。”
“……”
平舆君熊琥闻言眯了眯双目,冷冷说道:“黄砷,看在你我也算相识多年的份上,本君侯还是劝你最好置身事外。”
黄砷苦笑一声,直视着平舆君熊琥说道:“君侯教训的是,但我与焦穆之父焦煦乃是多年的好友,实在不忍其子不明就里死于阴谋、死不瞑目……可怜焦穆年纪轻轻,本以为受大王重用,肩负邦交重任,却不曾想,他不过是大王亲自送到魏人刀下的祭品;更不会想到,纵使他在魏人手中逃过一劫,待回国之后,大王亦会以的罪名,借机打压焦氏一族……平舆君,此非王道。”
『……』
平舆君熊琥深深地注视着黄砷,随后眼眸中的杀机逐渐消退。
他淡然说道:“君位之事,早已尘埃落定,然固陵君熊吾至今仍垂涎大君之位,此乃乱国之隐患……”
“在下并非指这个。”
黄砷摇了摇头,正色说道:“固陵君熊吾,如今不过是癣疥之疾,连成王后一死,熊吾再无翻身可能。……在下指的是楚水君。君侯不觉得,自从楚水君转投大王之后,大王有时做事,稍显……有欠光明磊落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