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一连三个反问,亦问得杨宜、郑图等人哑口无言。
是啊,大梁并非单单只是魏国的旧都那么简单,在那座城池附近,还有魏国最繁华的军民两用河港,还有已渐渐成为中原文化汇聚中心的,甚至于,就连冶造本署所属的,亦坐落在大梁西南。
更要命的是,在大梁城外东北的群山中,还有魏国王族姬赵氏的王陵,安葬着魏国历代君主,以及有功于国家社稷的功臣。
难道,要将这一切全部放弃么?
“不!”礼部尚书杜宥面色发白地失声喊道,引得殿内诸大臣纷纷转过头来。
方才,当孟隗提到博浪沙河港的时候,杜宥的面色并没有改变。
而当孟隗提到的时候,这位老臣的面色就难免稍微抽搐了几下,毕竟在场的人都清楚,虽说他们的君主赵润才是领导魏国逐渐走向今日这般强盛的原因,但不可否认,冶造局从中贡献了许多力量,朝廷六部二十四司,再没有其他任何一个部府、一个司署,及得上冶造局对国家的贡献——但最终,杜宥咬了咬牙,还是没有吱声。
旋即,待孟隗提到大梁学宫时,杜宥面色有些发白,再次咬牙、默不作声。
一直到孟隗提到,杜宥这位对国家、对王室忠心耿耿的老臣,再也忍不住了。
那可是王陵啊!
是他魏国历代先君的安息之地啊!
岂能容忍其他国家的兵卒肆意破坏?
万一破坏了王陵……
杜宥不敢想象,他只知道,倘若果真发生了那样的悲剧,他们这一代的魏臣,将会被钉在耻辱之柱上,纵使他日步入九泉,他们的祖祖辈辈,将会羞耻于承认他们为自己的后嗣,他们的名讳,将会以耻辱的方式留在史书之上。
尽管杜宥如今年事已高,别说祖父辈、就连父辈亦早已过世了十几二十年,但此时此刻,他仿佛能感受到一种错觉——即祖辈、父辈的英魂,愤怒地在耳边咆哮:竖子,你焉敢坐视不顾,使发生那般之事?!
“杜大人?”
“杜大人?”
在礼部尚书杜宥面色惨白,身形摇摇欲坠,左右的官员连忙扶住这位老大人。
而此时,吏部尚书郑图仍在辩解着:“大梁学宫可以搬迁至洛阳……冶城亦同样,至于大梁城外的王陵,具体位置仅仅只有宗府得知,诸国联军又岂会知晓?前往打搅我大魏历代先君的长眠?”
“万一呢?”兵部尚书陶嵇忍着气说道:“再说大梁学宫与冶城,大梁学宫暂且不说,且说冶城……冶造总署在冶城经营了十几年,岂能说搬迁就可搬迁的?冶城库藏内的那些技术文献,乃是我大魏无数匠人的心血,难道要为此毁之一炬么?那可是……”
说到这里,他的声音忽然戛然而止,旋即,整座宫殿亦立刻寂静了下来,简直落针可闻。
原因很简单,因为他们魏国的君主赵润,此时已经看罢了从前线送回来的那些战报,缓缓地站了起来。
不得不说,赵润在魏国的威势确实无人可及,他只是从王位中站了起来,并未有任何表示,就惊地殿内的诸大臣立刻停止了争吵,纷纷低下头,不敢复言。
但是,魏王赵润从始至终都没有任何表示,他只是将手中的那几份战报随手丢在龙案上,旋即缓缓地走向了殿门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