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赵弘润的示意下,俞奚咽着唾沫拍开一个酒坛的封泥,顿时间,浓烈到近乎刺鼻的酒香,一下子就蔓延下来,让这些韩人酒徒陶醉地使劲嗅着。
而就在这时,仿佛平地里刮起一阵风,一个彪悍的身影从小帐内冲了出来,口中急声说道:“哪里来的酒香?……呃?”
这个彪壮的身影,无疑便是廉驳,只见这位原韩国的大豪杰将军,此刻就穿着一件单薄的衣衫,连靴子都顾不得穿,就从帐内冲了出来。
纵使是赵弘润,也是看得一愣一愣,不知该说什么作为开场白。
片刻之后,在将赵弘润与吕牧、褚亨两位宗卫请到帐内坐定之后,顾不得去穿什么衣甲的廉驳,急不可耐地用酒勺从装满酒水的酒坛中舀了一勺,咕嘟咕嘟喝了下去。
赵弘润当然能够理解廉驳心中的感慨,要知道,若非当初康公韩虎欲撕毁与魏国的和平协议,并暗中叫乐成取代廉驳,以廉驳的性格而言,那是绝不可能叛出韩国的——哪怕他曾多次用难听的脏话来唾骂自己所在的国家,一个劲地抱怨这里不好、那里不好。
想到这里,赵弘润对廉驳说道:“我知道廉驳将军对韩国忠诚,因此,赵某从未想过让廉驳将军他日与曾经的同僚沙场相见,我只希望,廉驳将军坐镇云中,能够确保云中乃至河套一带的安稳……”
“我对它有什么忠诚?”廉驳撇了咧嘴,也不晓得是嘴硬还是不屑地说道:“韩虎那条老狗就不多说了,倘若有朝一日叫我碰到他,定宰了他下酒……韩武也是个坏胚,至于韩然那个怂货,嘿,再加上那群软弱贪婪的公卿,这个国家,我是看不到有什么希望……”
……韩王然可并未软弱之人。
赵弘润心中暗暗嘀咕了一句,不过脸上却露出了深以为然的表情。
而此时,就见廉驳又闷了一碗烈酒,随即睁着酗酒过度而微微泛红的双目,正色说道:“罢了,欠你两年的酒资,廉某就为你守两年云中郡,此后咱们一笔勾销。”
听闻此言,赵弘润心中大喜。
他可不在乎廉驳说什么只守云中两年的话,难道这个酒徒到了云中,还能戒掉酒瘾不成?只要他戒不掉酒瘾,赵弘润就有办法让廉驳越欠越多,欠下一辈子都还不清的债。
他反而担心,似廉驳这般嗜酒如命,且如今对上党的烈酒产生了瘾头,终日酗酒,恐怕这位大豪杰活不过半百。
不过在想了想后,赵弘润还是作罢了奉劝的心思,毕竟一个人一个活法,虽然他是好意,但廉驳未必会接受。
由于廉驳接受了赵弘润的招揽,因此,帐内的气氛变得非常融洽,赵弘润也罕见地大碗喝酒,来者不拒,虽然这让廉驳、俞奚等人拍着大腿直喊爽快、豪气,但没过多久,赵弘润也就感觉天晕地转了。
喝到迷迷糊糊时,赵弘润终于忍不住问出了心中深藏已久的疑问:“廉驳将军,我一直都没弄明白北原十豪的排名,到底你跟李睦、乐弈,谁才是最擅统兵打仗的豪将?”
此时廉驳也已喝地分不清天南地北,闻言瞪着眼珠子,拍着胸脯说道:“那当然是老子了,李睦那个怂货,全靠出其不意才打败匈奴,老子可是次次跟林胡、匈奴正面交锋,每回都杀得那帮蛮夷屁滚尿流……啊?你不信?你看着,待我到云中郡后操练士卒,打败李睦给你看看……”
当日,喝地晕晕乎乎的廉驳,拍着胸脯在同样喝醉酒的赵弘润面前立下了军令状,说是他日有机会要将李睦生擒。
而待等次日酒醒之后,廉驳回想起这份军令状,就惊地后背冷汗直冒,心中暗暗叫苦。
因为纵使是他,若在沙场面对李睦,其实也没有多少取胜的把握。
不过话说回来,一想到日后可能有机会与李睦一较高下,事实上廉驳心中不禁也有些兴奋。
而与此同时,在雁门关的城塞上,雁门守李睦在视察这座边关时,忽然没来由地感觉眼皮一阵乱跳。
……是谁在惦记我么?
不适地眨了眨眼睛,李睦隐隐感觉自己仿佛是被谁给盯上了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