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平还要敲门,却被白卿言拦住,她立在门口对着门内道:“纪庭瑜,是白家对不住你,对不住纪家妇!你为白家舍命……白家却差点儿连你的命都要了,我知道即便是处置了那个庶子,也再换不回你的妻!白家欠你良多,此生白卿言将尽己所能竭力以图偿还一二,不若不想见我便收下这些吃食和日用物件儿。”
白卿言转头吩咐人将那些物件儿吃食都放在门口,走了几步将祖母给纪庭瑜的五百两银票塞进一床叠好的锦被之中。
屋内,纪庭瑜眼眶发红。
他知道此事不怪大姑娘,且在他差点儿被大长公主了结之时,是大姑娘拼了得罪人……拼着和大长公主闹翻,将他救了回来。
他还记得在昏迷中,隐约听到大姑娘让人为她把洪大夫从永定侯府抢回来,说他是白家的恩人,谁敢和他抢大夫……大姑娘便要将其全族斩尽,鸡犬不留。
听到大姑娘让将那郎中指节一节一节敲碎……
后来,他还听说,大姑娘拔刀冲向灵堂,为他与大长公主争论,起誓那庶子不死,大姑娘自己便不得好死!
甚至,断了祖孙情谊。
大姑娘如此为他讨公道,他若连大姑娘都恨,大姑娘又何辜?
其实他该明白的,他之所以誓死效忠于白家,是因为白家的风骨,白家世代薪火相传的忠义,白家舍身护民的勇气。
大长公主的所作所为,确是冷了他的心。
可白家的诸位姑娘们,难道不是将这些品质集于一身?难道不值得他纪庭瑜誓死追随?难道就因为大长公主一人所为,他就要舍弃自己从前坚定不移的信仰?
就在佟嬷嬷扶着白卿言上马车之际,那两扇木门吱呀一声缓缓打开。
白卿言弯腰进车厢的动作一顿,回头便见失去一臂的纪庭瑜双眸通红从门内出来。
她直起腰身看向纪庭瑜的方向,喉咙翻滚,眼眶滚烫。
纪庭瑜紧紧咬着牙,撩开衣裳下摆对白卿言跪下,重重叩首。
她从马车上下来,低哑着声音对卢平说:“平叔,扶纪庭瑜起来。”
“哎!”卢平忙将纪庭瑜扶了起来。
白锦稚望着卢平,揉了揉发红的眼眶:“纪庭瑜,你不请我和长姐进去坐坐吗?”
纪庭瑜望着一趟南疆被晒黑的白锦稚,视线又落在白卿言的身上,紧紧咬着牙侧开身子做了一个请的姿势。
纪家的院子大约是因为无人打理,荒草丛生,屋内纪庭瑜倒收拾的整洁干净。
白卿言和白锦稚在黑漆方桌前坐下,纪庭瑜一只手拎着茶壶给她们倒水。
她没有阻止,只颔首道谢,询问纪庭瑜的身体状况。
“什么都好,就是清闲的很……”纪庭瑜垂着眸子,声音落寞,“我少了一条手臂,很多事情都用不上我了,往后我也不知道我还能作什么!”
卢平一听忙道:“庭瑜你可不能这么想,不是不给你安排事情,是想让你好好养好身子!”
白卿言抿了抿唇,转头看外面正在帮纪庭瑜整理院落的仆妇婆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