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美妇眼中含泪,摸着男孩儿的头道:“凌儿,你现在不懂,等你长大了,就明白了。”
男孩儿看着远处,姐姐已被那些军官拖下马车,袖子也被扯去一截,露出雪白的胳膊,他看见姐姐在哭,可是没人去救她,他的眼泪止不住的流下,他知道姐姐以后不会再陪着他,不会给他说故事,也不会给他买糖葫芦吃了。他看着眼前神色漠然的女孩儿突然明白了什么,“你……才是公主……”
话刚出口,男孩儿的嘴就被母亲紧紧捂住,一旁的男子怒目圆睁,那美妇连道:“老爷,凌儿还小,我以后会看住他的。”
那女孩儿瞥了男孩儿一眼,冷声道:“你姐姐能假扮公主吸引清军注意,是她的荣幸,纵然死了,也是为国尽忠。”
男孩儿的腰侧一疼,那是他母亲的手,母亲脸上不敢表现出丝毫的悲痛,指甲却深深陷入儿子的皮肉之中,男孩儿没有呼痛,他死死的攥住手,双眼一动不动的盯着他的父亲,此刻,他恨他的父亲。
那中年男子看着男孩儿道:“凌儿,你记住,那些鞑子就是你的仇人,他们不仅毁了我们的国,还毁了我们的家,你日后要为国尽忠,再为你姐姐报仇!”
报仇!报仇!报仇!
……………………
“姐姐……不要啊!”一声惊呼,一个十四五岁的少年从床上坐起,他无筹的面容上满是汗水,他惊恐的朝四周看了看,看清了所在的环境后长吁一口气,是梦,两年来他无数次的做过这个梦,姐姐凄惨的面容与呼救声不停的在他脑海中闪现,公主说,那是姐姐的荣幸,少年自嘲的扬起嘴角,两年了,他随着父母从南京逃到广东,又从广东逃到云南,福王、唐王到鲁王,哦,不,现在应该是永历皇帝。
“凌儿,你没事吧?”少年的母亲推门而入,看着母亲担忧的脸庞少年轻笑道:“娘,孩儿没事。”
“真是没用!”一声厉喝从门口传来,“堂堂男儿岂可常常被噩梦吓得惊呼出声?”一名中年男子来到少年面前,“凌儿,我已决定让你去血衣堂接受训练,练得一身本事,将来为国出力。”
“不!”少年的母亲惊呼一声,“那里不是人去的地方,十个孩子有九个都回不来,老爷,咱们只有凌儿一个儿子,你怎么忍心……”
那男子一甩手,“正因为咱们只有一个儿子,我才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他堕落下去,国家正值用人之际,我们家世代尽忠大明,岂可在此时退缩?”
那美妇连连摇头,坐到床边拥住少年,“我不会让凌儿去的。”
男子怒喝道:“妇道人家明白什么!”
少年拦住母亲,几年来他深深明白父亲的为人,他的脑子里只有大明,若是母亲再阻拦,他难保父亲不会做出什么事,就像当年同意用姐姐代替公主之时一样。
少年深吸一口气,望进父亲眼中沉声道:“爹,你对姐姐……曾愧疚过么?”
那男子的面容有些扭曲,沉默了半晌,他才道:“冰儿也是我的女儿,我怎会……不心痛!要怪只怪那些鞑子,若不是他们,你姐姐岂会惨死!”
那美妇闻言早已泣不成声,两行清泪自少年眼中流出,“好,我去血衣堂。”
血衣堂是一个神秘机构,堂主名为血衣,精通兵法武艺,只肯听鲁王一人调遣,成立血衣堂志在为南明培养优秀的人才,以对抗清庭。
血衣堂从全国各地秘密收纳一些因战乱而失去家庭的孤儿,将他们培养成材,只是这训练的过程极不人道,要经过杀人、杀心、杀魂等一系列训练,十去九无回,剩了一个才是精英中的精英,皆会受朝庭重用,因此小朝庭中的官员莫不以家中子嗣前往血衣堂受训为荣,少年的父亲便是其中一个。
血衣是一个看不出年岁的男人,面色惨白,目露精光,父亲领着少年站到他面前时,他指着一道门说:“十日后你若能从这门中走出,你便有资格留在血衣堂。”
“那若是走不出呢?”少年不由得问道。
“走不出?”血衣露出一口森森白牙,“走不出的人就永远呆在里边了。”
少年在父亲渴望的眼神中推开了那道门,门内已有九个与他差不多年纪的少年,血衣走到门口处幽幽地道:“第一日有两份饭食,第二日一份,第三日半份,第四日起,你们便要自己想办法了,十日,便是你们的期限。”
铁门轰隆隆的关上,十个少年对着门口送进来的饭食显得有些无动于衷,一日、两日、三日……
十日后,当铁门再度打开,少年摇摇晃晃的站在门口处,脸上表情狰狞至极,身上沾满了血肉,血衣走到少年面前,“你过了第一关,从今天起,你可以拥有一个名字。”
少年动了动双唇,“血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