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三老爷面露愧色不敢说话,又扫了两个孙女一眼,见孙女儿们面露尴尬之色,善桐更是冲着善榴直使眼色,似乎正在请示姐姐是否应该起身回避,老太太又叹了口气,“家里的事,你好歹也上点心,别老让你媳妇一个人忙里忙外的操持……今晚和宗房老四说话的时候,口气别太硬,却也不能软。”
点了一句,就也不再往下继续这个话题。她的语气变得更冷了一些,轻轻地磕了磕水烟袋,又森然道,“咱们小五房就是最落魄的时候,也没有人敢这样欺负到我们头上来。老七房是当我老得不像话,竟怕起事来了?——你不要把话说死,就让宗房老四先把这事压一压。等明年开春缓出手来,再从容收拾善温那不成器的东西。”
三老爷面色一正,肃然道,“是,娘的吩咐,儿子记下了。”
他见母亲再没有话,便小心地站起身来告退,“那儿子就先下去,母亲要想起什么,再叫儿子过来吩咐——”
老太太嗯了一声,挥了挥手,便闭上眼不再说话。三老爷又冲善榴一点头,同善桐挤了挤眼睛,便悄无声息地退出了屋子。屋内一下就静了下来,善桐见善榴泰然自若,并无告辞的意思,心中又有些好奇,又有些着急:虽然今天祖母似乎转了性子,但几次也都没有给大姐什么好脸。水滴石穿非一日之功,今天的事儿,能在祖母心中稍微扭转印象已经是幸事了,想要一夕之间扭转在祖母心里的印象,只怕就太冒进了些。
她给善榴使了好几个眼色,善榴都微微摇头不予搭理。善桐也只好安静下来,心中不禁又是好奇又是担心,就不知道大姐的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不过她一心二用,手底下捶背的节奏却是丝毫不乱,老太太闭着眼享受了一会儿,也不睁眼,就这么懒懒地道。“今儿我们家大姑娘出风头了……十六岁的人了,这样上去扇人耳光,也不嫌跌分?”
这话一出,善桐倒是放心了:老人家惯于拿捏小辈,欲扬先抑,这是题中应有之义。上回自己都能够度过这一番试探,更别说大姐了。
果然,善榴的语气依然不卑不亢,“这一番是孙女儿冲动冒进了。不过弟妹们都小,一时大意身边也没有能说话的底下人,孙女儿又实在懒得和那样的人拌嘴,反而显得自己是个市井泼妇只会逞口舌工夫。如若不理会呢,又觉得人家都欺负到门口了,甚至犯了事还不走,要在巷口看着我们的反应……这也太欺人太甚,太可恶了。让底下人去应对呢,人家又说我们仗势欺人,落了话柄了。不如摔两耳光拉倒。他就是要认真闹起来,那也没账。”
堂堂男儿,因为行动轻薄着了族妹几耳光,这事就算以善温无赖的身份,说出去也实在是丢人了。老太太再严肃,唇边不禁也微微蕴起了笑意,她又在心底回味着善榴的表情——方才问善桐的时候,自己是早就已经把善榴的神态给看在了眼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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