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到林三少夫人,她的笑容微微一顿,似乎流出了一丝不以为然,却又很快遮掩了过去。善桐看在眼内,心中倒是一凛:三少夫人的做派,她是领教过的,她要一直维持那样子,的确也很难讨得皇后喜欢。可皇后却还一直应酬她,这是为什么?想来无非是因为皇上对林三少爷特别的看重了……
这思绪也就是一动,紧跟着便被她压了下去,她令自己流露出心悦诚服的态度来,在皇后春风化雨一般的关怀中,也露出了触动。“娘娘抬举,我实在是受得惶恐……其实我也没有什么别的事。”
她顿了顿,又咬着唇思量了半日,货真价实地下了半天决心,这才慢慢地说。“只是听您们说了这半日,提到那一位的时候,似乎还有些事不大知道,这就不得不令我吃惊了。我又疑心我知道的消息可不大对呢,可不是就露到面上来了——”
“你这话说得可真是含含糊糊的!”孙夫人倒插嘴了,“什么这一位那一位的,我就不明白了。你快说说!别跟我们卖关子。”
善桐肯定也不敢跟这两位重量级人物打太极,她略作思忖,便将那一日在许家的见闻说了出来,只是隐去了郑姑娘一节。又道,“我也听不懂是什么事,当时便没往心里去,就是昨日里,因要进宫了,便和我们家那一位说起了宫中事来。”
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握着嘴一笑,又说,“听那位说起,宫中人都管那一位叫‘长了角的’,我这才晴天霹雳呢……”
早在她刚才说出那一番对话时,皇后和孙夫人的脸色就已经全沉了下来,皇后已冲身边有份随侍的一位大宫女摆了摆手,此时善桐说完,一时竟无人接话,善桐左看看右看看,也不做声了。孙夫人面沉似水,自己望着脚尖出神,皇后却是扶着下巴,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手边的雨过天青瓷杯,过了一会,才咬着牙,竟又笑起来,一边笑,一边轻声道,“还真是让妹妹看笑话了……我这个主母,当得可不大好,这姨娘们的事儿,我还没你知道得清楚——”
皇后身份摆在这里,一怒之下,善桐坐不住了,只好起身要跪下请罪,皇后和孙夫人都忙上前拉住,皇后笑道,“不必这样,这气也不是冲着你来的。我还要谢谢你呢!”
就是善桐已经看出来了,她现在正是惊疑不定、盛怒非凡时候,可就是这样,皇后都还维持了无可挑剔的礼貌和笑容,只是语气中的转折、停顿更重了一点,几乎是一字一顿地道。“要不是你偶然听到这么一段话,恐怕我们还真无知无觉,要被她给瞒过去了!”
正说着,那位大宫女已经碎步回来,在皇后跟前低语了几句,皇后点了点头,轻轻地吸了一口气,一转头已是神色如常,再不见一点火气,只笑向孙夫人道。“连嫂子都还不知道吧,她上回忽然间就不要权大夫问诊了,把请平安脉的大夫给换了。我想她多半是顾虑着你娘家弟妹,因此也不多问。听了这小福星一句话,这细问之下,可不是才明白过来?换了的就是欧阳家的大夫!”
善桐微微一怔,忽然间想起小四房二老爷家的大少奶奶来了,一时间茅塞顿开,再无怀疑,在心中喊道:的确是她!我早该想到是她的,怎么就没记起来?
不过话虽如此,她和那位少奶奶欧阳氏也就是碰了个面的工夫,肯定也没有那样好的记忆。事实上即使知道了欧阳氏的身份,她也还是想不起来另一声音是谁,不过孙夫人还是有点尴尬的,听了皇后这样说,便道,“其实她也太没意思了,欧阳家大夫,不也和我们家有亲戚?”
“这又不一样了。”皇后不在意地说。“权大夫最疼瑞云,这我们也都是知道的,欧阳氏就没怎么听说受宠。再说,欧阳家和牛家一直也走得近嘛……”
她咬着牙,又轻轻地吸了一口冷气,这才换出笑来谢善桐,“要不是你,几乎不能知道!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得皇后这样夸赞,善桐心底却了无喜悦之情,这位贵妇中的贵妇的确给她留下深刻印象,不过这深刻的印象里有多少好感,那也就难说了。
“这可不敢当了!”她便格外摆出无措的样子来,眨着眼笑道,“我们也是这才恍然大悟的,本来呢,牛家是对我们处处为难。怎么忽然间就偃旗息鼓!原来……”
“原来是有更重要的事要办了。”皇后便亲切地笑道,“自然就不想打墙动土啦。”
她略微调整了一下坐姿,看了孙夫人一眼,唇角渐渐上弯,倒笑得比谁都开心。“且就看看她们能不能如愿吧。”
善桐面上保持懵懂,心底却大松了一口气,知道自己这一次进宫的任务,已经完成了十之□,至少在接下来的一段日子里,牛家大部分心力应当都集中在宫中的争斗里,是没有太多精力去兼顾在西北的扩张了。
作者有话要说:讨厌,鼻塞似乎又有点反复……我还真是依赖着鼻炎而活着啊,快点治好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