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迈怪笑一声,闭上眼睛不说话。张雱拉拉岳培的衣襟低声嘟囔,“我跟您学,不跟他学。”从小到大被他抓走多少回,烦都烦死了。
岳培望望一脸稚气的爱子,微笑道“我无忌孩儿似浑金璞玉一般,天然质朴,善良敦厚,实是天下第一等良材美质,沈老先生您说,是也不是?”这么好的孩子,值得你留下来悉心教导。
沈迈怒道“阿雱哪有你说的这般好,分明就是个实心眼的笨蛋!还好心肠不坏,要不他这幅傻呼呼的样子,谁理会他!”
“笨蛋”“傻呼呼”?张雱指着沈迈喝道“你答应过不骂我的!”挥拳打了过去。沈迈笑道“傻小子,你这打法不对!”轻轻巧巧把他拨开。
行了,傻子教笨蛋,正合适!解语在旁笑吟吟看了一会儿,听得岳培缓缓说道“傅侯爷此番征战甚是凶险呢。”哦?解语疑惑,沈迈逗留京城,他凶险什么呀。不是说陕西唯一可怕的,是沈迈?
“沈迈在泽山经营十几年,部下训练有素,非寻常山匪可比。”岳培语气温和缓慢,“即便没有沈迈,泽山也不可小觑。更何况,朝廷大军若逼近泽山,沈迈是必定会赶回去的。”
“那便不逼近泽山,”解语笑吟吟说道“出了京城慢慢晃,一路遭遇流匪,打些零星小仗,休整休养,三五个月的也到不了泽山。”或者绕过泽山打别处,陕西又不止泽山一处盗匪。
岳培笑笑,没说话。一直过了大半个时辰,沈迈喜笑颜开跳出来,“阿雱学得不错!”十几年了,终于能如愿教徒弟,高兴一点在所难免,又见解语十分客气的请他享用茶水点心,更乐了。这小丫头不错,尊师重教啊。
岳培仔细看着张雱调匀了呼吸,含笑问道“无忌可觉得疲累?”唯恐沈迈教得过于刚猛。张雱一屁股坐在岳培脚边,头靠在他腿上,抱怨着,“爹爹,他比您还狠呢。”岳培难得看见儿子跟自己这般亲近,心中激动,伸手轻抚他头顶,安慰道“无忌,练功便是这样,是有些苦的。”
无忌这些年来都是自由散漫惯了,并没人十分约束过他,乍一紧张起来,能否吃得消?见爱子靠在自己腿上烦闷的样子,岳培心疼得要命,差点冲口说出“咱们不练了”。
却是终究没有说出口。无忌一日日大了,总要靠着自己创出一番事业。除了嫡长子岳霁能继承爵位做靖宁侯,有岁俸,有福禄田功勋田,守着祖业也能过日子,其余的儿子们都要自己挣功名的,包括岳霆,包括张雱。
岳培一向钟爱无忌,纵容无忌,像娇惯小孩子般任由无忌胡闹,直到无忌带了解语回京,岳培才猛然惊觉:无忌长大了。他知道爱慕姑娘家,想要娶妻成家,他,是个大人了。
既已是个大人了,既已执意姓了张,那无忌便要自己撑起一个家庭,一个男人什么本事都没有,何以成家?在傅深以死要挟谭瑛之后,岳培陡然有了危机感:傅深这般死缠烂打,说不定最终会如愿以偿;若解语认回傅家,无忌这样既没有家世又没有才干的男子,可入不了傅深的眼!娶不到傅家的嫡长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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