傅家太夫人确实病得很重,鲁夫人嘛,她其实心里是高兴的,虽然面上也要装出一脸沉痛来,没法子,婆婆病了,她再怎么着也要装装样子的。傅深这番发作显是为了当年冤枉谭瑛的那段往事,这自是令她不快,可是傅深除掉的全是太夫人心腹人等,这一番秋风扫落叶般的举动,给鲁夫人扫清了宅斗道路上的绊脚石。
傅深临出征前一晚回来发作折腾了一整夜,当晚太夫人便被气得吐血昏倒;次日傅深根本没回内宅直接走了,太夫人好不容易清醒过来,闻听此信后又昏了过去。她是傅深亲娘,再怎么气急了气狠了,终是不忍心告自己儿子忤逆,也不能跟外人诉说,这口气,真是硬生生吞回到肚里,如此一来,病势日渐沉重。原来压在自己头上的大石头搬开了,原来压在自己头上的女人倒霉了,让鲁夫人如何不心喜。
傅深有三名良妾,全是太夫人娘家远房侄女,晋国公府不知哪年哪月分出去的旁支;全是傅深和谭瑛新婚期间便抬进来的,已在这府中经营了二十余年。这三名良妾,和这三名良妾所出庶子,傅子济、傅子涛、傅子润,这些年来因有太夫人撑腰,在府中一直有些势力,给鲁夫人添过不少堵。如今连这三房人都安静下来了,镇日夹着尾巴做人,让鲁夫人如何不心喜。
“娘,您千万不要面带笑容,千万不要!”傅解意见鲁夫人又是忍不住要笑,低声在她耳边叫道。您做什么呢,府里刚刚母子反目,太夫人卧病在床,您做儿媳妇的按理只能在床前侍奉汤药,这当儿万不可说别的,做别的,不可再生出枝节。
鲁夫人看看傅解意,她还真面色悲戚了,“乖女儿,连累你了。”顾夫人已是这些时日都不曾露面,显是听到风声,有了芥蒂,岳家这门亲事,怕是黄了。解意已经十六岁,不小了,往后上哪儿给她寻岳霆这么好的人才。“儿啊,可惜了你的终身。”鲁夫人眼泪快掉下来了。
傅解意皱皱眉头。女儿家只要家世好人才好,还愁寻不到好婆家?京城十七八岁没出阁的贵女多了,这不算什么。岳家的亲事根本无关紧要,走了这家自会有下一家,没准儿还会更好。最重要的是六安侯府不能出事,家族,父兄,才是女孩儿最好的依靠。
“娘,您眼光放长远一点,”傅解意叹口气,“这阵子匪患越闹越厉害,朝中十几名总兵官派出去,还没一路是赢的呢。父亲的处境艰难,战事咱们帮不上忙,家里总要安安生生的,不添乱。”要赶紧弄出一幅傅家母子和睦、兄友弟恭的景象,对太夫人要孝顺有加,亲尝汤药,亲自侍疾;对庶子庶女也要假以颜色,眼下可不是打击他们的时候!
“可是娘到了太夫人床前,总是忍不住要笑,”鲁夫人眉毛弯弯,“她也有这一天!”原来太夫人多威风啊,她咳嗽一声,整个傅家全跟着伤风;她跺跺脚,整个傅家便跟着发抖。只要太夫人略有不快,傅深便会冲自己瞪起眼睛怒吼,“不能孝顺母亲,要你何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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