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宁放下手中的军报,闭上眼睛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他的双眼一片酸涩难耐,翻腾的热泪即将夺眶而出,需要靠着这个动作把泪腺控制住。
官东城一战,河西军第一旅旅部带着第一团、第二团,在秦军三个师的轮番进攻下坚持奋战整整五日,不仅守住了城池,还给予了秦军大量杀伤,重创了对方的士气。
同时也吸引了对方全部注意力。
在二十一师赶到之前,秦军便已相对疲惫,且军心不振。是以出其不意杀到战场的二十一师,展开进攻后没有付出多大伤亡,便相对容易地击溃了秦军主力。
一战破敌三个师,杀敌逾万。
秦国殿前军第十军除了极少数人逃走外,余者皆被俘虏。
值得一提地是,一直没有参战,保持着全盛状态的警卫旅,并没有在第十军危急的关键时刻挺身而出,恰恰相反,他们跑得比谁都快。
正因如此,警卫旅没有遭受实质损失。
赵宁睁开眼,目光久久不能从阵亡名单上挪开,
战前临时从燕平赶到蒲州,负责蒲津关、函谷关战场整个后方事宜的周鞅,闻言肃然点头:
放下文件,赵宁摇头轻叹:
周鞅默然片刻:
赵宁沉吟半响:
周鞅十分赞同:
若是皇朝对不起为革新流血牺牲的英雄,那就是背叛了革新大业,其政权的合法性便没了,届时天下皆可反抗皇朝,像赵氏代齐一样改朝换代。
两人就诸事商谈一阵,没过太久周鞅便下去安排具体差事。
赵逊分析起战局,
赵宁起身离座,来到沙盘前。
赵逊跟赵宁并肩看着沙盘,
赵宁琢磨片刻,徐徐道:
赵逊领悟了赵宁的意思:
如今河西军第一师奋战的地方,是同州西侧、坊州南端与秦国京兆府东、北一带,方圆两三百里。
其中同州即官东、郃阳、韩城所在的州,坊州在韩城西面——于北方俯视秦国京兆府。
第一师在此区域活动的核心目标,一是打开晋军向西的缺口,保证反抗军能从龙门至韩城一线源源不断开进河西,第二个就是震慑京兆府,威胁关中长安,迫使秦国自乱阵脚。
现在第一师活动的范围是只有两三百里,不算很大,但如果秦军不能迅速遏止其势,那么不用多少时日这个范围就会成倍扩展。
那是来自王权的虎视,饱含杀伐之意。
魏无羡的声音低沉浑厚,像是百兽之王在择人而噬前的咆哮,充满摄人心魄的力量,
什么两个团,明明还有一个师,你这是污蔑,是欲加之罪何患无辞......孙康硬着头皮辩解:
魏无羡一巴掌拍碎了扶手,怒发冲冠地起身大喝:
被魏无羡毫不留情地当面唾骂,孙康不由得面红耳赤,心中已是有了火气。
这一战下来,他族中死了不少子弟,孙闻东要承担责任不说,部众也给打没了,孙氏一门等于是丧失了一个军的羽翼,权势大跌。
代价如此沉重,要都是自己人的错便也罢了,可事实偏偏不是。警卫旅要是不擅自撤退,第十军怎么会兵败如山倒?孙氏怎么会落入这番境地?
魏无羡从太师椅上站了起来,煞气腾腾地俯视着孙康,
孙康被这一连串质问喷得如陷油锅,煎熬不已。
不用警卫旅也好,警卫旅擅自撤退也罢,都是权力斗争那点事,王权与世家之权的龃龉不能拿到明面上来说。可如果不提这个根本,一个劲儿纠集表面的东西,那就是公说公有理婆说婆有理。
不会有结果。
现在魏无羡不讲道理了,单纯拿大义名分压他,他便无法针锋相对,说到底对方手握王权,孙康作为臣子只能选择屈服,两人关系不平等,他拥有不了公义。
孙康化憋愤为委屈表现在魏无羡面前,一副蒙受了天大冤屈的模样。
不过他并没有跪下去请罪,依然站着。
见孙康服软,魏无羡脸色稍缓,坐回太师椅。
但他的语气依旧严厉,不容置疑、不可触犯之意再明显不过,
孙康对此早有预料,既然争辩不过,气势上被魏无羡压住了,那就只能认栽,要是争得撕破脸皮那对谁都不好:
魏无羡一字一句地道:
丢了军权,孙康顿时心如刀绞,但两个军的损失实打实,现在也只有魏无羡亲自下场才能稳定军心,他没有任何理由反驳对方的决定。
孙康硬邦邦地回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