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公堂上响起一声不怒自威的呼喝:“县令大人,小民有冤情,请大人暂缓退堂,为民做主。”
这声呼喝虽然不大,但穿透力极强,震得县令心头一惊,他循声望去,就见狄柬之走了出来。
县令想都不想,吩咐衙役:“无论是谁,敢冲撞公堂,一律叉出去!若有反抗,先打三十大板!”
话音未落,他脚步加快,竟有几分落荒而逃之意。
查到个人处置个人即可。
狄柬之在进县衙的时候,就对县衙吏治的黑暗十分不满,此刻终于忍不住:
“大人断案,只说趋利避害,全然不顾圣人教诲,心中道德何存?以利害治理地方,而不知匡扶正气压制邪恶,这是不施教化!
“且大人又对官吏多番庇护,心中只有官吏荣辱而无百姓生死,易县还能有什么道义可言?大人如此为官,是在误国误民!”
县令恼羞成怒,冷笑不迭:“咆哮公堂,不敬朝廷命官;胡说八道,蛊惑百姓人心;毁谤污蔑官府,用心险恶;寻衅滋事,扰乱治安,影响恶劣;
“以上四条,条条触犯律法!
“来人,给本官捉拿下狱!”
狄柬之气得浑身发抖:“你敢?!”
县令站起身,轻蔑的看着狄柬之,他现在愈发确定对方没什么来头了,否则怎么会对地方官府捞钱、断案、处事的潜规则如此不理解?
“本官为皇朝治理地方,首先要注重的,就是朝廷权威,你等视尊卑秩序于无物,与刁民无异!本官现在有理由怀疑,你们跟那些祸乱州县,冲击官府抢夺粮食的贼寇有关系!
“来人,立即捉拿!”
众差役齐声应诺:“得令!”
眼见此情此景,车夫、少年书生无不是面如死灰,公堂外的百姓俱都惊慌无措。
......
县令下令捉拿狄柬之等人前,陆瑞在县衙别院见到了易州刺史。
他是被对方的人隐蔽叫到此处的。
县令说得不错,陆瑞跟刺史有交情。
昔年陆瑞中了易县童生后,在易州求学时是官学的六十名学生之一,对方则是八品经学博士,也就是他的先生,两人近乎朝夕相处数年。
国战爆发,刺史跟着官府南奔,期间因为能力出众不断升迁,国战结束,对方再回易州已然是一州刺史。
正因两人之间的关系,易县县令从来不敢对陆瑞太过分,而刚刚哪怕是在公堂上,听到刺史派人来叫,陆瑞也立即过来相见。
见到陆瑞,刺史的第一句话便是:
“汝贤啊,被巡查使当刀使了。他们就是想在易州闹事查案,捞取自身政绩回朝受赏,有你打头阵,他们就有了由头,事情可以做的滴水不漏。”
汝贤是陆瑞的字。
“巡查使?”陆瑞故作惊讶,明知故问。
刺史叹息着道:“朝廷巡视各州的官吏,两个油盐不进的家伙,为了自身政绩前途,可以六亲不认的存在!国战之前,倒在他们手里的官吏就多不胜数。
“如今他们来了易州,又碰到你大闹公堂,这回我怕是在劫难逃。
“汝贤,眼下只有你能帮我了。”
他到底是刺史,阅历见识不是县令可比,从狄柬之等人在城门处带着车夫进城,他就得知了对方的行踪,再综合对方后续的所作所为,已是笃定对方的身份。
所以他赶紧过来,隐蔽做些安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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