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如今的狄柬之,怕是不会给你你想要的回答。”赵宁很有先见之明地补充了一句。
这句话让为人一向洒脱的张仁杰,刹那间神色黯然,情不自禁地陷入了沉默。
两人各自带着随从在官道上踩尘而行,步履如风,道旁新发的翠绿杨柳枝条,在仲春的清风中摇曳飘舞,如同被一把把剪刀梳理过,根根分明。
大晋的天下,竟然还有这种事?
但他依然没有插话,强忍着怒火。
张仁杰接着道:“时隔近半月后,女子依然没有得到公正对待,她只能强忍屈辱,转而在市井中传播自己的遭遇,终于,此事在易州城传开,民怨沸腾。
“事情闹大,云天商行再也无法坐视不理,大管事这才公事公办的表明了态度,说什么自己很震惊很羞愤,还辞退了几个涉事管事,想要平息民愤。
“捕快也在这个时候姗姗来迟,带走那个小管事。”
赵宁气机震荡,深吸一口气,方才平复下即将爆发的真气。
若不是事情流传开来,引得民怨沸腾,女子的尊严与合法权利,岂不是只能被践踏?
张仁杰停顿片刻,面色复杂:“事情到这并不是结束,最诡异的后续来了。
“云天商行在内部弄了个伙计联盟,他们挑在凌晨的时候向外界发声,呼吁商行成立反侵犯制度,保护伙计,还要把女子受到的创伤定义为工伤,由商行主持鉴定后给予赔偿。
“与此同时,云天商行跟他们的商户,百般狡辩此案中的各种细节,总之就是表明自己没有错,不是自己的责任,还跟易州府频繁往来,想要压下此事。
“在下官抵达易州时,他们已经打算从根子上扭转此案——判定女子并没有遭受实质侵犯。”
赵宁停下了脚步。
他站在无边无际的水泊芦苇中,面色铁青地问:“你是如何处置此事的?”
他很愤怒。
出离的愤怒。
他没想到的是,思想革新战争已经进行这么久,毗邻京畿的易州还会发生这种事,这简直是在打大晋的脸。
他感受到了极大的侮辱。
张仁杰站在赵宁侧后,语速飞快道:“此案之所以典型,是因为其中有许多值得推敲的细节,而魔鬼藏在细节中,不细数这些细节,就不能诛尽那些魔鬼。
“其一,云天商行的各级管事,对女子的求助置若罔闻,连查都不查,这说明他们不是不相信发生了此事,而是对这种事早就习以为常!
“一个这般藏污纳垢,无视伙计的尊严与公正,不把伙计当人,明目张胆违背大晋律法的商行,还有什么存在的必要?”
“其二,云天商行的伙计们,基本没有理会女子的求助,冷漠到了极点。伙计们可能不想不敢惹事,但连个积极回应都没有,可见其人性丧失、麻木不仁。
“易州的思想革新战争进行得并无问题,易州百姓群起声援女子就是明证,但却没有改变云天商行伙计们的思想认知,可见云天商行的内部压迫力之大。
“其三,女子一直寻求在商行内部与民间解决问题,没有揪住官府不放,可见女子在官府碰了壁,或者在她心中,官府早就不值得信任,解决不了她的疑难。
“由此可见,云天商行与易州官府来往极深,而云天商行本就是易州最大的商行,有这个影响力并不值得奇怪——易州官府已是病入膏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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