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外部势力的人,行事没必要这般隐秘。
赵宁微微一笑:“都不是。”
县丞也笑了:“莫不是嗅着酒香,忍不住想要上门讨杯酒吃的同道中人?”
这本是打趣之言,孰料赵宁正色颔首:“的确是同道中人。”
到了人家里,赵宁没道理还刻意隐瞒身份,在黄瑜与县丞都有些错愕的时候,接着道:“不瞒二位,我就是赵宁。”
黄瑜神情一僵:“大晋太子?!”
县丞仰起头大笑出声,也不知是不是酒喝多了,竟然让他很快笑出了眼泪,一只手捂着肚子一只手指着赵宁:
赵宁示意两人落座,“黄司马贤名在外,徐州百姓可没几个不知道的;章县城国战有功,又最是嫉恶如仇,同为世所罕见的仁人志士,说一句徐州良心也不为过。
“我来徐州若是连你们都不知道,来了又有何意义?”
黄瑜、章颢心头震动,受宠若惊,禁不住相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感动。
从现实角度上说,他俩如今在徐州混得凄惨,一个正被刺客暗杀,一个快要妻离子散,依照如今的世道标准,那是妥妥的失败者。
可眼前的大晋太子,却说他们是仁人志士、徐州良心,如此高看他们,认可他们的言行尊重他们的人格,叫他们如何不感动?
“殿下谬赞了,我俩实在是惭愧。”
感慨之余,黄瑜拱了拱手,神色凄凉,“一个司马,一个县丞,都是朝廷命官,本该为社稷民生奔走,如今却尸位素餐,上不能保境安民,下不能救济百姓,面对徐州乱象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看着百姓家破人亡,有负圣贤教导,本已无颜面对江东父老,何以能当殿下此赞?”
说着,黄瑜差些潸然泪下。
章颢嘴角抽了抽,想要挤出一个笑脸,打趣黄瑜两句,让他不要把气氛弄得太沉重,话到嘴边终究是没能说出来。
因为现实的确沉重。
赵宁正色道:“国家陷入分裂,群雄并起诸侯纷争,百姓沦落于水火,若论责任之大,朝廷责无旁贷,陛下与孤皆难辞其咎,眼下还算不到两位头上。”
闻听此言,黄瑜神色一滞,章颢瞪大双眼,几乎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自古以来,每逢天下纷扰,统治者向来是将罪责归咎于乱臣贼子,甚至是刁民生乱,哪有先说自己责任最大的?
赵宁接着道:“两位之前对徐州乱象束手无策,一腔热血被冷落,一身才学被埋没,这是朝廷有亏于天下良臣仁人,如今孤来了,情况自然会彻底改变。”
这话说得太大。
黄瑜与章颢顿时冷静不少。
他俩不是普通人,若是只在乎自己的富贵荣辱,乃善于阿谀奉承之辈,此时必然百般巴结讨好赵宁,对他的话“深信不疑”。
但他俩不是这种人。
所以面对太大的话时,他俩的本能是怀疑。
这份怀疑还很有依据。
因为朝廷王师眼下并没有到徐州。
既然朝廷王师没来,赵宁何以能说从今往后他俩的情况会彻底改变?
“卑职听闻,在大晋朝廷的主持下,河北河东世道清明,人人皆有公平,人人匡扶正义,敢问殿下,这可是真的?”
黄瑜直接提出这个问题,等待赵宁回答。
章颢紧紧注视着赵宁。
这个问题不好回答。
因为无论如何回答,都只是言语上的。
言语不是事实,打动不了人心。
但赵宁有完美答案。
他道:“大晋朝廷究竟如何行事,二位没有亲眼所见,孤说什么都是虚的。
“不过孤可以告诉二位,城外的三万多难民,已经被孤尽数安顿好,现如今人人有一口热饭吃,人人有遮风挡雨之所。”
黄瑜猛然一怔:“什么?”
章颢嗔目结舌:“城外那些救助难民的人,都是听得殿下之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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