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时辰到了,准备用干粮!”钱小成听到钱仲的声音,睁开眼麻利地掏出干饼,预备就着水囊解决午饭,他早就想吃点了。
一场大战极可能要持续一天,将士们不可能不带午饭,饿了哪里还有力气作战。纵然没有拼杀,仅是穿着几十斤的甲胄站在那里不动,也是一件颇为消耗体力的事。
钱小成瞳孔微微缩起,奋战将士脚下的尸体横七竖八,散落的手臂肉块随处可见,侵染黄土的血泊分外刺目,缺口、卷刃的兵器横陈在尸骸间,有的还挂着花花绿绿的脏腑。
他甚至看见了一串仍在冒着热气的血色肠子。
凡此种种,都在被战斗的将士踩踏,支离破碎不成样子。
那一张张凝固着惊骇、不甘、愤怒、迷茫的人脸,在军靴下染上了污垢变了形状,鼻梁塌陷眼珠蹦出嘴巴裂开,血肉显露骨头狰狞,看起来格外怪异恐怖,冲击着他还算坚韧的心灵。
幸好早已见过血火战场,钱小成虽然头皮微微发麻,被浓稠的血腥味和异味熏得有些发闷,好歹没有出现太多不适感。
既然到了战阵前沿,钱小成便没有多余精力去关注已经死亡的东西,指挥使的怒吼在修为之力的帮助下,压过了战场的喧嚣噪杂,清晰传入钱小成的耳朵:
“上前,上前!”
“后面的跟紧,杀上去!”已经踩上血火尸骸的钱仲,举着盾牌回头招呼一声,旋即便猫着腰顶着盾牌快步奔进,从正在拼杀的前营将士缝隙中跑过,撞进了吴军的刀光剑影之中!
钱仲选择的方位不错,目标也很清晰。
彼此只隔了三个本队战士的钱小成看得分明,野猪般的钱仲撞翻了一名正高举长刀,想要把受伤倒在面前的反抗军将士砍杀的吴军!
紧跟着钱仲的两名长矛手都弓着腰,在盾牌后一左一右奋力刺出长矛,将两侧想要上前的吴军刀斧手暂时逼退。
长矛后面的那位长刀手,一面握紧了长刀盯着吴军随时准备出手,一面将倒在地上的那位同袍用力往后拉,正好拉到了钱小成脚前。
钱小成注意到那名同袍的锁子甲已是多处破损,鲜血在小腹、大腿处浸染了一大片,脸上一面苍白,但眼睛还睁着,颤抖的血手紧紧握着横刀。
他没有低头去多看这名同袍,只是搭了把手接力,把对方拉到了自己身后,送给后面的同队战士。
他知道,只要不让前面的吴军杀翻自己越过自己,这名同袍就会被拖到阵中安全地带,得到救治并被周全送出战场。
虽然不认识这名同袍,但钱小成衷心为对方能活下去感到高兴,为自己等人合力救下了对方而自豪。
钱小成一直紧紧盯着前方,眼角余光则尽力将左右更多吴军纳在眼底,以应对可能从各个角度袭来,想要取他性命的锋利兵刃。
让钱小成心头安定、精神振奋的是,左右皆是猛虎般往前冲杀的同队战士,他根本不必担心侧翼。
对拼杀得已经疲累的双方将士而言,刚刚上阵他们的是气力充足的生力军,第一波冲击之势非同凡响,面前的吴军有不少被刺翻、砍倒,大多被逼退。
在这种情况下,前营同袍得以成功撤出战场,往阵后退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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